“看看这头盔吧,它马上就要完成了。”奥林斯举起一个漆黑而精致的头盔,仿佛产妇捧起刚出世的孩子那样,“就差点上色工作了!”
水晶吊灯折射着七彩的光,在烛光下闪闪的,昭示着它崭新而与众不同。不过,只是个无用的装饰罢了。
“很好。”约翰举起银杯,抿了一口酒。
“爱格森呢?”道格拉斯问。
“夫人在养病……没什么大不了的。”约翰解释道,“桑吉应该碰到她了。”
“夫人很好,只是些……”我思考着如何解释过敏这样的词汇,然而,当我的眼神撞到了约翰坚定的眼神后,发觉他以一个无法察觉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后,连忙接上了这句话,“有点小风寒罢了。”
“那么,让我们来听听欧米伽是怎么说的吧?”约翰的样子仿佛是憋了很久,终于一吐为快了那样,满面微笑,用手示意道格拉斯。
“哦,我的老天,你还不如找一头山羊———解决需求,至少它不会胡乱指认犯罪!”道格拉斯语气上下翻飞,还故意捏出了点哑嗓子,仿佛刚才吞了一千根雪茄。
“这样夸张?”我惊讶地说“他为什么对情事儿格外在意?”
“那就说来话长了!”约翰深重地说,遮不住自己的笑意。
“只不过灌了点酒。”道格拉斯回应道。
“还好灌的不是我。”我很快地回答。
随后是一阵哄笑。
“老欧米伽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妻子面前挽尊,还有,一个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的孩子。”约翰解释道,“欧米伽的父亲不是欧米伽,我的上帝!”
笑声再次爆发在餐桌上。
“吃吧,别辜负了主的恩赐,这些食物都可来之不易!”约翰以一杯酒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敬———给予食物者。”
我切开羊排,发觉自己的力气比原先大了点,配合着莴苣一股脑咽下去,注意到了怀特的头发,又差点呛到自己,于是很快用一口葡萄酒咽了下去。
“这一杯敬怀特,他马上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乡,获得幸福。”约翰说着,站了起来。
而我是席上唯一惊讶的人。就连奥林斯队长都对此事心知肚明。
“这一杯敬桑吉,远行一趟,平安归来。”约翰继续说,“已经想起了自己的事。”
我愣了一下,发觉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这里,连忙起身,却忽然眼前一黑,滑稽地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干杯!”
戒酒的事被我彻底抛置于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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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老欧米伽的罪名完全值得砍头,或者绞刑,这都根据约翰的决定。
并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发生在第二天,使者高呼着“自己是来带走老欧米伽爵士”。然而一切表明他可能是个骗子的证据都没有奏效,换句话讲,命运给所有人都开了个玩笑,即将被处死的欧米伽如同桑吉那样被人救了下来——只不过前者还没走上绞刑架呢。
取而代之的是,在宴会厅里,老欧米伽被仆人们穿好衣服,两名守卫领进来———给他了个宾客的座位,使者站在他身边。
“我是远方王国的贵族,我有赦免权。”老欧米伽缓缓开口,“而我很快就要回到我的领地。我的妻子!王宫的女人好多了,我根本不在乎她!就让她留在破烂的沼泽地腐烂吧!”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很快,约翰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来自于我们完全不同的地方,显然,那里的礼节与我们不同。”约翰的语气严肃而冷淡,或者说,陌生,说实话,我能感觉到他的不快。
如果是我,这般无能为力的处境也是令人窒息的,只能安慰,眼不见心不烦,至少不用弄脏双手,另,沾染鲜血的罪恶少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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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特堡的末日已经来临,而格兰德皮斯,将是新的天地。”布莱兹·凯特正坐在马车上,朝着对面的罗宾说。
“您想逃过审判日。”罗宾完全侧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声音轻佻,好像这是个笑话一般,“还带上了我。”
“你不懂。”
“您无需隐瞒。”罗宾坐直了身子,翘起二郎腿,靠着马车的右前半部分挡板,这让左前方的马车夫紧张地抽了抽鞭子。
他把手放在了军刀上,凯特会意,解释道,“教团骑士就要来到恩斯特堡,我所有的先进技术,将被视作魔鬼的恩赐。”
车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罗宾放下了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向后靠着,几乎和车夫背靠背了,不过,横向有着一段距离,“很直白。”
“我的线人无处不在,大家都觉得我死了,谁知道呢!今天想念的人,明天就化作尸骨的事不在少数,珍惜时间的预言也就来自此处———”凯特感慨着。
罗宾挑了挑眉毛。他第一次见到凯特这样感慨,他想,或许只是分离太久,对凯特的印象充斥着对强大领导者的崇拜,掩盖了他的人性。
当然,雇佣兵队长,罗宾想,比领主懂关怀,更有魅力,除非领主是雇佣兵出身的———
“真是千变万化,不是吗?我们的医生已经被处死了。”凯特的声音再次变得冷冰冰,好像刚才一闪而过的情绪是错觉“人们说,滥用无端的祝福,神会降下惩罚。”
“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罗宾说。
“有些事传到国王耳朵里需要一些时间。也会增加许多粉饰。”凯特摇了摇头,随后抬起下巴,侧着脑袋望着前进的方向,“格兰德皮斯是个好地方,开放,而我,有他们想看到的宣称。”
凯特拍了拍自己的皮包。马车前进的速度慢了一些,车夫偷偷投来的余光和罗宾撞了个满怀,随后迅速闪开。
“明白。”罗宾漫不经心地把眼睛重新转向凯特,说。
“我们快到了。”凯特朝着罗宾抬了抬眉毛。罗宾歪过头,而凯特确定地微微点头。
罗宾勾了勾嘴角,轻轻把手指一根根放在刀柄上———握紧———拔刀!
几乎是瞬间,刀光剑影之间,背对着阳光的黑影鲜血四溅,片刻后车夫的脑袋滚落在地。
“接下来的路得靠我们自己了。”
“当然。”罗宾擦了擦刀上的鲜血,它的护手有些松动,轻轻地在罗宾手里摇晃了一下。
“它还能用多久?”凯特问。
“尽可能久。”罗宾将它插回腰间,爬到了车前控制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