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瞒着了,坦白吧,是谁派你来的?”约翰没有起身,一手托着下巴,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求求您饶了我……至少善待我的家人,我的妈妈———”
“没问这个。”怀特呵止。
“唉———怀特,你也别吓到她,我们只是聊聊。”约翰别有深意地望了门口的怀特一眼。夫人在约翰身边点了点头。
“毕竟处置叛徒王国早有定法。”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下巴之下,双手平举,就像暗示着“掉脑袋”那样,“哎呀!其实我都知道是谁,还有那个什么赛琳———”
“大人,请原谅我!这件事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那就是有关了呗。”约翰笑着说,“没关系,逝者本就该回到主的身边,我们只是在修正一些小错误。”
“不,求求您,至高仁慈的领主大人……再说,您没办法找到赛琳是有罪的证据,所以请不要牵连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她待我很好!”
“谁说这是行刑了?”约翰挑了挑眉,这才看了女仆第一眼,而对方如同触摸到了火那样眼神一下避开,飞快地眨了几下,脸颊像熟透的苹果,马上就要挤出泪来。
“爱格森,你的香水迷了她的眼,还是留我们在这儿吧。”约翰转过头去,“别让一会赛琳来的时候也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走了———”夫人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门走去。
“求求您!夫人!让赛琳别来,您应该也理解我们女人过得太不容易了!”
夫人没有说话。
“求求您,夫人!”她流下泪来,两脚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得动弹不得,挣扎着朝着门挪动,却被怀特挡住。
“我听到了!”夫人回过头来冷冷地说了一句。
而这似乎是压倒女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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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臭扑鼻。比起味道,这里更像是恐惧本身。如果不是不相信地狱的存在,我就将银矿内部定义为地狱的大门周遭。
那种味道让人不安。声音、影子,即使是地上蜡烛跃动的火苗也如同魔鬼的舌,隐藏着诡谲的恐怖。
随后是歌声,回荡在空间里,伴随着叮当地开凿声,简直堪比原始部落的祭祀。我不知道是粗鄙的歌词还是不成音调的诡异旋律又或者工人沙哑的嗓音哪一点让我更不安,
“您到底让我做什么?”我轻声说。声音回荡在坑底。我有种恍惚感,好像我的身体不在这里,好像我早就死了,灵魂悬浮在空中遥望这个世界,而且,黑得看不清的那种。
欧米伽走得很快,完全不像跛脚的样子。反倒是我在这样的黑暗里寸步难行。我差点撞到他。
“看到这些,你有什么想法?“他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想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喜怒哀乐,一并都听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坦白。
“没有被吓得哭鼻子?哈哈哈,我就知道你适合干这一行,来吧。”他摸出个皱巴的本子,写满奇怪的单词和数量,“开始干活。”
不,这不是单词。是……人名?
“名字不重要,数字重要。”他说,“为倒霉蛋祈祷。当然,胸前的牌子会写上他们的名字,难以辨别的,就写作未知。”
该死,我这才明白他是让我统计矿难的人数。那么说矿难的确发生了。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脚步,无论谁问你你都不要说话。”欧米伽眯着眼睛,威胁似地说,“我不想像对之前的家伙那样割掉你的舌头。哦,他干了一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的身材高大,影子黑压压的把我吞没。而我双手被绑起,武器被卸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况且在这种迷宫一般的地下,逃跑也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我吞了吞口水,眼前发晕。
“嗯。”我应了一声。不是“遵命”也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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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持续了十分钟。或者说,首先是女仆趴在地上抽泣,随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怀特把她“拽”到椅子上坐着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怀特把门上的剑挪开,他很清楚这个女孩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任何必要逃走了。
然而,此时她几乎完全陷入这个软坐垫了,怀特不得不把她拖到桑吉的椅子上———他不爱坐垫,于是索性获得了几乎是唯一的硬木凳子。当然,每个人的椅子都有所不同,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钟声响起。
“那么我们最后的主角到场了。”约翰站起了身,几乎是同时,赛琳推开门,进来。
刚想退开,却被怀特一把拉住。
“你不记得我了?”怀特用北方口音的话问。
“怀特先生,怎么了?大家都在做什么……”
“别装了。”约翰叹了口气,“我也累了。用你们的话说,你是被魔鬼上身了,对吧?或者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巫,我们可怜的小桑吉被你骗得团团转了。”
“不!您在说什么?大人?”她看着女仆,惊讶地说,“她怎么了?”
“我懂了。”约翰叹了口气,“看来得来点刺激才能让你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几乎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长剑银光一闪,下一秒,已经在女仆胸脯正上方悬着。
“五……”约翰冷酷地说。
“这都是怎么了?大人……”赛琳惊恐地说。
“四,三。”约翰加快了速度。
“不要!”
“二……”约翰拖着长音。
“你俩快点说吧,别让桑吉椅子脏了。”怀特无奈地区说
“我来自格兰皮斯……替次子调查奥图姆的事———我全都说!”女仆忽然尖叫起来,“别杀了我,求求您,如果我失败,我的家人也会全部死去!”
“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都知道你是谁了,你别装了,行吗?”怀特烦躁地走到赛琳面前,无奈地看着她,“说出来你说不定还能活着呢!”
“够了!下地狱前到地牢里待着吧!”约翰呵斥,“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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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怀特问。
“爱格森从来不喝葡萄酒。女仆犯了低级错误。”约翰低下头来,轻声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昨天她将酒倒在窗外,毒死了三只鸽子。”
怀特叹了口气。
“可能还有其他刺客。”
“洗衣房藏着匕首。”约翰继续说。
“那么她的罪名坐实了?”
“这种事疑罪从有。”约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