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三秒,却长得像一个世纪。陈诺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台彻底黑屏、连电源灯都熄灭的主机,大脑一片空白。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他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像只蚂蚁被轻易碾死。
就在这绝望的谷底——
主机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异常的“咔哒”声。像是某个继电器在非法指令下,进行了一次强制跳转。
紧接着,那块漆黑的屏幕,猛地又亮了起来!
但不是正常的启动画面。是一片刺眼的、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夹杂着扭曲的色块,如同老式电视机收不到信号时的疯癫状态。同时,机箱里传来硬盘磁头疯狂来回扫荡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陈诺愣住了。
不对!
这不是对方在继续操控!这感觉……更像是系统在某种极端冲突下,陷入的彻底混乱!就像两个司机在争抢一辆车的方向盘,结果把方向盘直接掰断了,导致车辆在原地失控打转!
那个物理密钥!那个还插在接口上、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金属块!
陈诺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
密钥!这东西不只是钥匙,它可能……可能本身也带着某种防御机制,或者与数据库底层有着更深的、连“深渊”都无法完全割裂的绑定!对方想彻底抹掉一切,但密钥不答应!它在抵抗!用一种近乎自毁式的、混乱的方式,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它……它们打起来了!”陈诺嘶哑地喊了出来,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荒谬绝伦,但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只有这一种解释!“密钥在和入侵程序抢控制权!”
就这么一刹那的混乱,对他而言,就是唯一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低吼,整个人再次扑到键盘上!手指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开始猛烈敲击!
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整个系统,那太奢侈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核心数据!那份刚刚下载到本地,还没来得及备份,此刻正在被疯狂覆写和删除的“清理清单”和关键通讯记录!
他调用了一个自己编写、从未在任何正式场合使用过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底层数据抢救脚本。这玩意儿极不稳定,对硬件损伤极大,像个赌徒,押上所有运气去抢在数据被覆盖前,把它们强行读取出来,转移到内存的临时安全区域。
屏幕上,雪花噪点和各种错误提示疯狂闪烁交替。他的指令时而被执行,时而被掐断。进度条走走停停,像个垂死的病人。每一次读取成功一小块数据,都伴随着硬盘一声更加凄厉的嘶鸣。
“快!快啊!”赵建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拳头捏得发白,却不敢碰陈诺一下。
林深眼神锐利如鹰,他看懂了陈诺在做什么。“望舒!准备物理隔离!把所有能用的移动存储设备准备好!一旦他抢出数据,立刻转移!”
秦望舒早已行动,她迅速将几个高速移动硬盘和经过特殊屏蔽的U盘连接到一个独立的、未受感染的备用笔记本电脑上。她的动作快而稳,但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陈诺的主机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疲劳到达极限的呻吟!屏幕上的雪花噪点瞬间被大片大片的红色错误代码覆盖!入侵程序似乎再次占据了上风,开始更加疯狂地清除系统日志和内存缓存!
“不行了!系统要被彻底锁死了!”陈诺看着自己那个抢救脚本的窗口一个接一个地崩溃,绝望地喊道。
“拔掉!把所有线都拔掉!”秦望舒当机立断,她不再等待,直接伸手去拔主机后面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线缆——电源线、网线、显示器连接线……
她的手刚碰到主电源线,指尖就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不是电流,更像是某种……高频脉冲静电!
“啊!”她轻呼一声,猛地缩回手。
主机箱外壳上,竟然跳跃着几缕微弱的、蓝白色的电火花!发出“噼啪”的轻响!
物理层面的锁死!对方不仅控制了软件,连硬件接口都施加了某种程度的电磁干扰或物理锁!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赵建国看得目瞪口呆。
陈诺看着最后一条数据通道在他眼前中断,看着屏幕上最终被一片代表彻底失败的蓝色屏占据,他猛地向后一靠,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流下。
他尽力了。他真的尽力了。
在刚刚那短暂而混乱的两分钟里,他像一个在枪林弹雨里匍匐前进的士兵,拼命想去够到那个装着绝密文件的公文包。他可能碰到了一角,甚至可能撕下了几页纸屑。
但公文包本身,眼看就要被炸得粉碎。
生死争夺,到了最后一刻。
他抢回来了多少?他不知道。也许……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