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华灯初上。
沈星辞暂居的别苑原是前朝一位王爷的江南宅邸，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气派非凡。
今夜更是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林清霂带着顾云舟准时抵达。
他今日选择了一身鸦青色西式礼服，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清瘦，少了几分长衫的温润，多了几分清冷禁欲的气息，在这中西合璧的场合显得恰到好处。
侍者引他入内。
宴会厅内已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果然如张秘书所言，来的多是苏城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和几位政府要员。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近日关于他和沈少帅的传闻早已在苏城上层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艳羡或忌惮。
林清霂面色如常，对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从容地与几位相熟的长辈打招呼。
“清霂少爷，这边请。”张秘书不知何时出现，恭敬地将他引向主位方向。
林清霂心下微沉，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穿过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主位沙发上的沈星辞。
沈星辞今夜未穿军装，而是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下方，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几分商界精英的冷峻与矜贵。
他正与身旁的一位银行家交谈，指尖随意地晃动着酒杯，神情淡漠，却自带强大的气场，是整个宴会厅无形的中心。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转头望来。
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林清霂。
四目相对。
沈星辞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亮的光彩，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对着林清霂，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昭然若揭的亲密。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林清霂能感觉到更多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力持镇定，微微颔首回应。
张秘书将他引至沈星辞身旁的空位：“林少爷，请坐。”
这个位置，显然是刻意留出的。
林清霂依言坐下，与沈星辞之间只隔着一个扶手的距离。
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再次侵袭而来。
“来了。”沈星辞侧过头，声音不高，恰好只有两人能听见，语气自然得仿佛老友重逢。
“少帅相邀，岂敢不来。”林清霂目视前方，语气客套。
沈星辞低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而继续与那银行家交谈，但身体语言却明显偏向林清霂这一侧，无形中将他纳入了自己的交谈圈层。
接下来的时间，沈星辞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与众人谈论正事。
但他总会时不时地，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林清霂，询问他的看法。
“清霂对南洋航线熟悉，你认为如何？”
“这个问题，或许林少爷更有见解。”
他的称呼不知何时从疏离的“林少爷”变成了更亲近的“清霂”，在公开场合如此称呼，其意味不言自明。
林清霂不得不一次次在众人的注视下发言。
他思路清晰，见解独到，每每都能切中要害，引得众人频频点头，连那位一开始有些轻视他的银行家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而沈星辞，就那样靠在沙发上，一手搭着扶手，指尖偶尔轻轻点动，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侃侃而谈，眼底的欣赏与占有欲几乎毫不掩饰。
林清霂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脸上、唇上、脖颈上，让他如坐针毡，却又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宴会过半，侍者开始上前菜。
一道精致的鹅肝冻被放在林清霂面前。
他刚拿起刀叉，却听到身旁的沈星辞淡淡地对侍者说：“他不吃鹅肝，换一份海鲜沙拉。”
林清霂动作一顿，愕然看向沈星辞。
他确实不喜鹅肝的油腻，但这个偏好极为私人，连府里许多下人都不知道，沈星辞是如何得知的？
沈星辞接收到他惊讶的目光，只是微微挑眉，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奇怪”，随即又转头去听一位商会会长说话。
侍者连忙应声，为林清霂换上了沙拉。
林清霂看着面前清爽的沙拉，心中惊疑不定。
这人……到底暗中了解了他多少？
这种细致入微的掌控，比明目张胆的追求更让他觉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