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缪斯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深蓝色的眼眸循着那声音望去。
瞬间,便撞进了一双含笑又极具侵略性的墨绿色瞳孔。
那双眼睛……矿道昏暗的光线下。
强势,恶劣,带着将他赤裸裸看穿般的慵懒戏弄……
“!!”
厄缪斯的身体猛地一僵,俊美清冷的脸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在这一刻褪得一干二净。
他深蓝色的眼眸剧烈收缩,却依旧清晰地倒映着谢逸燃那张凌厉好看却如噩梦般的脸。
是他……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厄缪斯不懂谢逸燃为什么就这样如此光明正大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但看着那张满是戏谑的脸,他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挑衅,羞辱,不屑伪装……
所有被强行压抑,试图遗忘的破碎记忆伴随着残留的黑茶信息素气息在此刻迅速反噬。
而一旁的斯卡蒂罗见状,微微抬了抬下巴,猩红的眼眸微微眯起。
视线在谢逸燃嚣张的笑容和厄缪斯骤然剧变的脸上来回扫视。
片刻的沉寂后,再次将目光投向谢逸燃。
“你是雄虫?”
斯卡蒂罗低笑着,目光毫不掩饰的从他墨绿色的发丝扫到他修长有力的四肢,最终定格在他那张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
自“雄虫”两个字说出之后。
斯卡蒂罗就好像立刻就把谢逸燃之前骂他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是雄虫?”
他再度低声呢喃了一遍,似乎把这几个字在嘴里咬碎重组了一般才吐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格雷斯这座肮脏的矿星监狱里,竟然还藏着一位……嗯,如此‘出色’的阁下?”
在虫族社会,雄虫的容貌往往与他们的等级挂钩,越是高等的雄虫,外表越是趋近完美,而谢逸燃的这副皮相,显然远超普通雄虫的标准。
【宿主宿主!快!按我说的回答!】
系统在谢逸燃脑中急吼吼地叫嚷。
【您的编号是c-3841!就说您是最近二次分化结束,外貌和信息素都发生了巨变,所以他才没认出来!格雷斯是有雄虫囚犯的,虽然数量少而且都……呃,罪大恶极,不过没关系,雄虫身份本身就是护身符!快啊!不然您一定会被电死的!】
系统说完,不知是不是谢逸燃自己的错觉。
那腕上的抑制器似乎也闪了一下,提醒着那被电击的痛感。
谢逸燃极其不爽地“啧”了一声。
被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用这种眼神打量,还要按照一个蠢系统的剧本说话,这感觉糟透了。
但他瞥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的厄缪斯,那股莫名的烦躁好像突然压下了些。
他压下火气,学着斯卡蒂罗那副腔调,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语气敷衍得像是在背诵。
“编号c-3841,最近才二次分化,样子变了,不行?”
他说这话时,眼神莫名溜了一下厄缪斯。
厄缪斯看起来快碎了。
谢逸燃下意识站直了些,继续道。
“监狱长……有什么问题吗?”
斯卡蒂罗眼中中闪过一丝玩味,他优雅地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他踱步靠近谢逸燃,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厄缪斯僵硬的身影。
“像阁下这样……尊贵的高等级雄虫,在格雷斯总是有些特权的。”
斯卡蒂罗的语调拖长,带着戏谑。
“但是,二次分化结束初期,身体总会有些‘虚弱’,应当好好休息,补充营养……”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却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在场所有虫的耳中。
“……还是不该,做些太‘激烈’的事情,以免伤到自己,不是吗?”
这赤裸裸的暗示带着极大的恶意再度刺中了厄缪斯。
连谢逸燃此刻都忍不住要猜二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仇了,竟能值得这个疯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耍暗刀。
厄缪斯深蓝色眼睛猛地眨了一下,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几乎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下一刻,他似终于忍受不了般,猛地转身快步离去,不再去看任何虫,只一味的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站住。”
谢逸燃骤然冰冷的声音响起。
却不是对厄缪斯,而是对着迈步向自己走来的斯卡蒂罗。
他墨绿色的瞳孔里即刻变得满是厌烦和不屑,直接打断了斯卡蒂罗那令人作呕的表演。
“我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谢逸燃嗤笑一声,语气嚣张至极。
“监狱长,我劝你,少他妈多管闲事。”
旋即,他甚至懒得再看斯卡蒂罗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目光却追着厄缪斯那几乎要融入阴影的踉跄背影而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宿主!宿主!你怎么又怼他!好感度!积分!我们的任务啊!】
系统在他脑中发出绝望的哀嚎。
谢逸燃“啧”了一声,充耳不闻,只觉得这监狱长和系统的废话比他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要烦人。
他收回目光,双手插回裤袋,直接无视了面前脸色变幻不定的斯卡蒂罗。
迈开长腿后,便径直朝着厄缪斯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步子却是不紧不慢。
斯卡蒂罗立在站在原地,猩红眼目送谢逸燃离开。
片刻后,看着他的背影,再度勾起了一抹更深的笑。
厄缪斯此刻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干燥的空气刮过喉咙,带来撕裂般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反复凌迟的屈辱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格雷斯监狱没有真正的避难所,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暴露在斯卡蒂罗的视线下。
暴露在那刚刚将他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撕碎的雄虫眼前。
刚才那一幕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
谢逸燃那带着恶劣笑意的承认,斯卡蒂罗毫不掩饰的恶意揣测和羞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狂奔,直到冲进一条僻静的岔道,才终于支撑不住般猛地停下脚步,单手死死撑住潮湿冰冷的岩壁,无助喘息。
另一只手再次无意识地按向那依旧灼痛的后颈腺体。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强行侵入的触感,还有斯卡蒂罗手指用力按压带来的侮辱性痛楚。
他闭上眼,试图平复混乱的呼吸,可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厄缪斯清冷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压抑不住的耻辱红晕,与冰封般的神情形成诡异脆弱的对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铛——铛——铛——”
沉闷而响亮的矿场铃声突兀地回荡在矿区间,如同催命符般敲打在每一个囚犯的心上。
这铃声意味着规定的劳作时间即将结束,意味着如果他不能按时到达指定矿道并完成今日的采集定额,等待他的将是监工冰冷的电击和裂皮鞭刑。
这铃声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翻腾的情绪,只留下更深的疲惫和麻木。
也算是响的恰到好处。
厄缪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所有的波澜后,再度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扯得凌乱的囚服领口。
直到深蓝色的眼眸重新归于一片沉寂的死水时,他才转过身,准备走向那条通往他今日被指派的那处矿道入口。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张俊美带笑的脸毫无预兆的骤然在他眼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