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蒂罗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如同冰面裂开细密的纹路。
他猩红的眼瞳难以置信地看向谢逸燃。
“一起去?”
斯卡蒂罗重复道,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以至听起来有些许沙哑。
“谢逸燃阁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卡塔尼亚巨渊是SSS级禁区,不是您这样的雄虫该踏足的地方!帝国绝不会允许一位高阶雄虫涉险!”
“不允许?”
谢逸燃挑眉,靠在床头歪了歪脑袋,嘴角扯出一个嚣张的弧度。
“谁不允许?你吗?还是那些只会躲在安全星域发号施令的帝国高层?”
他搂紧怀里的厄缪斯,感受到雌虫身体瞬间的紧绷,语气却愈发轻描淡写。
斯卡蒂罗只觉得一股荒谬的怒火直冲头顶,几乎要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那张假面。
他死死盯住谢逸燃,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谢逸燃墨绿色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沉静的嚣张,以及……一种让他极其不安的跃跃欲试。
“谢逸燃阁下!”
斯卡蒂罗的声音拔高,带着锐利的质疑。
“您清楚卡塔尼亚巨渊意味着什么吗?那可不是什么彰显勇气或能闹着玩的地方!精神抑制力,辐射、异常重力场、未知生物……任何一项都足以让最顶尖的军雌殒命!您一个雄虫,去那里能做什么?!您甚至无法使用精神力保护自己!”
“哦?”
谢逸燃拖长了调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厄缪斯肩头的银发,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监狱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够专业了,卡塔尼亚巨渊会影响雌虫精神力,导致精神海提前暴动,对吧?你们派去的勘探队里,难道没有随行的雄虫负责安抚精神海吗?”
他顿了顿,目光刺向斯卡蒂罗瞬间僵住的表情,嘴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
“如果没有,那现在有了。”
斯卡蒂罗的呼吸一窒。
谢逸燃说的没错。
卡塔尼亚巨渊的特殊环境对雌虫的精神海是极大的负担,若有雄虫信息素沿途安抚,确实能显着提高队伍的生存几率和任务成功率。
然而,雄虫何其珍贵?
尤其是能够,且愿意跟随勘探队深入此等绝地的雄虫根本不存在。
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强行要求一位雄虫,特别是高阶雄虫参与这种十死无生的任务。
可谢逸燃……如果是他主动提出。
那性质便完全不同了。
如果谢逸燃以“自愿为帝国勘探事业贡献力量”的名义加入,帝国军部那些老家伙恐怕会欣喜若狂,然后将其树立为典范!
他们只会看到任务成功率提升的希望和利益,哪还会真正在意一只“自愿”的雄虫的死活?
“你……”
斯卡蒂罗喉咙发干,他看着谢逸燃,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只雄虫。
“你到底为了什么?谢逸燃!你是A+级雄虫!在帝国,你想要什么得不到?财富、地位、雌奴……只要你开口,无数雌虫会匍匐在你脚下!你何必为了一个……”
他的目光扫过被谢逸燃紧紧搂在怀里的厄缪斯,语气充满了难以理解。
“……一个厄缪斯·兰斯洛特,去那种地方送死?!”
他无法理解。
雄虫天生就该被捧在高处,享受一切,规避风险。
像谢逸燃这样主动往地狱里跳的,不是疯了就是另有惊天阴谋。
谢逸燃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囚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愉悦。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身体依旧僵硬的雌虫,却发现厄缪斯自始至终都在仰头看他。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此刻正凝聚着难言的海啸,昏天暗地般的翻涌。
“……送死?”
谢逸燃与厄缪斯对望着,口中却无端重复着这个词,下一秒,他忽然勾起嘴角,舌尖仿佛品尝着某种甘美的滋味。
“监狱长,你把我想得也太伟大了。”
他说完,抬起眼,墨绿色的瞳孔直视斯卡蒂罗,语气轻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
“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帝国大义,也不是单纯为了护着谁。”
他的手臂收紧,将厄缪斯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几乎要揉碎那紧绷的骨骼。
“我只是觉得……”
谢逸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是一个纯粹属于猎食者的兴奋笑容。
“卡塔尼亚巨渊,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帝国SSS级禁区和唯一生还者,多好的舞台。”
他的目光掠过斯卡蒂罗,仿佛已经穿透了监狱厚重的墙壁,看到了那片充斥着死亡与未知的深渊。
“这么好的戏,少了我这个主角,岂不是太可惜了?”
厄缪斯在他怀里快被谢逸燃这句话吓疯了。
他紧紧盯着谢逸燃的下颌,此刻完全想不通谢逸燃那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其实直至谢逸燃说出这些话的前一秒,厄缪斯都觉得谢逸燃那晚说的话是用来哄自己的玩笑。
谢逸燃怎么敢真的去?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掉的?
厄缪斯难以置信,但比起他的混乱猜测,斯卡蒂罗则是彻底清楚了。
他看着谢逸燃,看着那双燃烧着兴奋火焰的墨绿色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只雄虫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谢逸燃在骨子里,就刻着对秩序和安全的蔑视,对深渊和未知有着病态的向往。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逸燃欣赏着斯卡蒂罗脸上那副仿佛吃了死耗子般的表情,满意地哼了一声。
“所以,监狱长,回去报告吧。”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就说,我,谢逸燃,自愿加入卡塔尼亚巨渊勘探队,为帝国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当然,我的雌虫,厄缪斯·兰斯洛特,自然要跟我一起,毕竟,他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雄虫崽’,我这个做雄父的,得亲自看着才放心,不是吗?”
囚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斯卡蒂罗站在原地,猩红的眼眸阴晴不定地闪烁着。
他知道,他已经无法阻止了。
谢逸燃的“自愿”加入,将会让军部高层毫不犹豫地批准,甚至可能打乱他原本慢慢折磨厄缪斯的计划。
他看着床上相拥的两只虫,一个是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仇敌,一个是完全无法掌控,行为癫狂的神经病雄虫。
他们即将一同踏入那片连他都感到心悸的死亡绝地。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浓重的嫉妒。
他把视线投向厄缪斯,谢逸燃此刻拥着对方浅笑的画面是多么扎眼。
看着往日饱受自己折辱的仇敌此刻被这样‘精心呵护’,斯卡蒂罗的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杀意。
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利落转身,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了囚室。
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滑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关上的瞬间,厄缪斯几乎是立刻挣脱了谢逸燃的怀抱,猛地撑起身,深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谢逸燃的绿眸,却不知自己的银发正因静电而凌乱的炸起一撮。
他一把抓住谢逸燃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谢逸燃,你……”
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试图从这混乱的漩涡中理出头绪。
“你到底知不知道……”
然而,他的话再次被粗暴地打断。
“啧,烦不烦。”
谢逸燃不耐烦地咂舌,手臂猛地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刚刚撑起身的厄缪斯又拽了回来。
厄缪斯猝不及防,整个人失衡地摔回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逸燃已经就着这股力道,搂着他在不算宽敞的床铺上利落地翻滚了半圈。
谢逸燃抱着他在床上折腾,厄缪斯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待视野稳定,便发现自己已经被谢逸燃严严实实地压在了身下,手脚都被对方以巧妙的力道锢住。
“你放开!”
厄缪斯挣扎起来,屈起的膝盖试图顶开身上的重量,却被谢逸燃用腿更牢固地压制住。
雄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谢逸燃根本不理他的反抗,像是摆弄一个不听话的大型玩偶,扯过旁边散乱的被子,三下两下就将两人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黑暗中,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和紧贴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谢逸燃才像是终于满意了,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下巴搁在厄缪斯的发顶,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嘟囔道。
“别乱动,漏风了少将。”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低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语气却理直气壮。
仿佛厄缪斯刚才所有的的挣扎和质问,都完全比不上不让被子漏风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厄缪斯: “……”
厄缪斯被他这通蛮不讲理的操作和倒打一耙的言论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他被牢牢困在谢逸燃的怀里,动弹不得,四周是黑暗和对方身上浓郁的黑茶信息素,以及……那逐渐变得清晰,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漏风?
这混蛋分明就是不想听他说话!
所有的惊惧,所有的质问,所有混乱的思绪,都被这强行裹起来的“被子茧”和这句混账话给硬生生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