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散场,马三婶被抬走,分肉仪式正式开始。
桃夭夭也被陆文雅拉回来排队,女孩脸皮薄,生怕被人注意到她也来了,拉着好朋友一起壮胆。
大队分猪肉按照人七劳三,百分之七十安人头,剩下百分之三十按工分,每个人保底能分到一斤肉。
桃夭夭排着队,就见张晓梅站在她们前方不远处,轮到她时,女孩浑身都不自在地僵硬了,毕竟分猪肉可是陆向东和他爹。
二大爷显然也知道自家儿子对张知青有意被拒,他一向开明,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做主,见张知青表情僵硬,他特地划拉了块带肥的好肉,
“听说你们知青整夜整夜复习考大学,没有油水可不行,这肉好,回去好好补身子。”
张晓梅红着脸接过,小声道了句谢,
“谢谢叔。”
离开时飞快抬头看了眼陆向东,却发现男人视线正落在案板上的猪肉,根本没看她一眼。
张晓梅心底说不出什么感觉,匆匆和桃夭夭陆文雅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大队小学宿舍。
陆文雅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叹了口气,
“夭夭你说这爱情是不是戏弄人。”
桃夭夭想,可能人这一生里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想着想着女孩惊呆了,妈呀,她居然能想出这么有道理的话,不行,回去得把这话添在给陆峥延的信里,她现在是真的有文化了。
分完肉,案板上只剩一些猪下水和内脏,大家伙一溜烟回去拿了酸菜萝卜粉条,在晒谷场上煮起了杀猪菜。
大锅盖一揭开,热腾腾的水蒸气扑面,桃夭夭努力嗅着空气中的香味,还没嗅明白,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碗。
牛爱花朝她挑了挑眉,
“夭夭快吃,慢了可就被抢没了。”
桃夭夭第一次吃血肠,感觉很是新奇,大锅做的杀猪菜其实味道一般,但看着大家伙脸上满足的笑和眼中真心实意的欢喜,桃夭夭觉得这样热闹的氛围给平平无奇的杀猪菜赋予了别样的味道。
杀猪菜吃了,蘑菇肉酱做了,牛爱花打算带着桃夭夭去县城给老三寄包裹。
母女俩还没出发,邮递员小哥先一步到来,陆峥延寄来的依旧是两封信,一封给家里,一封给桃夭夭。
桃夭夭满心欢喜打开,脸上的笑容却在看到信中的内容时转变为慌乱,
“妈,陆峥延受伤了!”
女孩声音都带了哭腔,眼睛在不知不觉中蓄满了泪。
她已经忘了自己不浪费眼泪的原则,任由眼泪滴落,还是牛爱花眼疾手快拿了桌上的土碗将两颗豆大的泪珠接住。
“呼……还好没浪费。”
牛爱花狠狠松了口气,这可是灵露啊。
桃夭夭这才想起自己要接灵露,拿着碗放在眼下,语气担忧,
“妈,陆峥延说他受伤了,怎么办呀,他离得那么远,我怎么才能把灵露给他?”
牛爱花一点不慌,
“夭夭别怕,老三在军校呢,军校顶多就是训练,出不了多大事。”
再说老三参军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在信里说自己受伤,也就夭夭这单纯的丫头看不出这臭小子的心思,那算盘珠子都快打到她老脸上了!
牛爱花将两封信都递给她,果然,只有桃夭夭的那封信里写了受伤。
桃夭夭眼圈红红,
“他肯定是不想让爸妈担心,才只跟我说的。”
牛爱花见她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心疼得不行,
“夭夭别哭,你要真不放心,妈带你去给老三打电话。”
这臭小子害她夭夭流眼泪,看老娘削不死他!
桃夭夭听妈说过电话是什么,女孩着急的同时还不忘小心翼翼将灵露收集好,这才和妈匆匆赶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大队长还在和书记商量着来年试验田的事,见桃夭夭红着眼进来,大队长严肃的脸庞立即就化了,
“怎么了这是?夭夭,谁欺负你了,告诉大爷,大爷给你撑腰。”
桃夭夭在妈的安慰下心情平复了些,声音仍旧闷闷的,
“大爷,你能让我打个电话吗?陆峥延受伤了,我想问问。”
大队长一听陆峥延受伤了,心刚提起来就见牛爱花龇牙咧嘴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这刚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牛爱花这个亲妈都不急,说明没啥大事儿,他赶忙将母女俩引到隔壁屋子,
“夭夭别慌,大爷这就给你打。”
这年头的电话要转个十八弯才能接到本人头上,两人等了半个小时,面前的电话才再次响起。
桃夭夭眼巴巴看着妈妈,在牛爱花的示意下接起电话。
“喂,是夭夭吗?”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在滋滋电流声中显得愈发有磁性。
桃夭夭嗓音中还有哭过的痕迹,
“陆峥延,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
电话那头,陆峥延几乎是转瞬就察觉到了女孩声音里的哭腔。
他懊恼极了,本意是想和桃夭夭分享军校的生活,让她参与到他的世界,至于提起受伤,也只是他想让她关心的一点小心思。
可没想到让她担心害怕了,还让她哭了,陆峥延恨不得掐死写信时的自己。
他语气放得轻柔,生怕再次吓到对面的女孩,
“我没事,只是训练时一点小擦伤,已经好了,别担心。”
桃夭夭亲耳听到他说没事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就想起了妈以前说电话费很贵,她想着不能给大爷添麻烦,于是快速说了句,
“陆峥延,我的墨水要用完了。”
女孩冷不丁的一句让男人微微一愣,紧接着低低笑出声来。
小姑娘在催他赶紧回去呢。
他应了声,“嗯,过年回去再给你买。”
短短一句话让桃夭夭的心情由阴转晴,她笑眯眯将电话给牛爱花,
“妈,陆峥延说过年就回来。”
牛爱花没功夫理会老三什么时候回来,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老三把夭夭惹哭这件事,接过电话咬着牙说了句,
“陆老三,你给老娘等着。”
电话那头,陆峥延嘴角的笑逐渐僵硬。
完了,他怎么就忘了现在夭夭才是爸妈的心头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