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和谢玄刚走到坡下，就闻着草木的腥气混着泥土香，鸟雀在枝桠上跳，“啾啾”声脆生生的，松鼠顺着树干窜，尾巴扫得松针沙沙响。可越往规划区走，这活泛气就淡了，鸟不叫了，草叶垂着头，连风刮过树叶，都像抽抽噎噎的哭。
坡顶那棵老槐树最扎眼。得两人合抱的树干，皮糙得像老茧，枝桠却蔫蔫的，叶子黄了一小半，连平时总绕着树飞的野蜂都不见了。
姜莱拿出手机，点开能量滤镜App一扫，屏幕上绿莹莹的光晕是山林的生机，可中间被一大片灰黄色糊住了，那是推土机的机械气，正一点点往绿色里啃，像块脏抹布擦着翡翠。
“它没骗人。”姜莱收起手机，走到老槐树下，伸手摸了摸树皮，糙得硌手，“疼吗？我们来了。”
谢玄把手贴在树干上，闭眼凝神。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眉心微蹙：“山灵的意识附在这树上，很弱，像刚出生的奶猫。地脉确实在颤，刚才走过来时，脚底下能觉出轻微的震，要是真挖下去，怕是要乱了地气，这一片山都得枯。”
话音刚落，山下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几台推土机正顺着新辟的土路往上爬，履带碾过灌木，“咔嚓咔嚓”地断，铲刀亮晃晃的，对准了坡上一片密灌丛。
姜莱眼尖，看见灌丛里有几个圆鼓鼓的野兔窝，草叶上还沾着带绒毛的鸟羽，怕不是有雏鸟在里头。
“不是说等勘探令吗？”姜莱急了，掏出手机点开直播，标题直接打：【直击！宏基地产强拆山林，山灵求救无人应！】镜头对着推土机，手都气抖了。
江灼的电话恰在这时打进来，声音发沉：“宏基态度强硬，说清表不算正式动工，非要先推了这片。我已经联系文物局，他们正往这赶，你先稳住！”
“稳住就晚了！”姜莱挂了电话，看推土机离灌丛只剩十几米，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直挺挺站在铲刀前。
“停下！”她举着手机直播，镜头怼着司机，“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司机吓了一跳，猛地踩刹车，探出头骂：“疯丫头不要命了！滚开！我们有手续！合法施工！”
工头也带着几个人围上来，一脸横肉，手里还攥着图纸：“哪来的闹事的？再不让开，叫保安把你拖走！”
直播间瞬间炸了锅
【卧槽主播猛！这是拿命拦啊！】
【这树这草多好啊，推了干啥？建别墅就不能绕绕？】
【宏基地产？上次他们在城西毁了片湿地，还没赔呢！】
弹幕刷得飞快，有路过的徒步者听见动静，也围过来看热闹，转眼就聚了十几个人。
“合法？”姜莱梗着脖子，把镜头怼到工头脸上，“你们手续问过山了吗？问过这窝里的兔子、树上的鸟了吗？它们说疼！你们听见没？”
工头嗤笑：“跟你这疯子没话说！来人，把她拉开！”
两个工人撸着袖子就上来，谢玄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姜莱身前。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冷得像冰，那两人竟莫名停了脚，不敢再往前。
“我告诉你们，这地方可能有历史遗迹！”姜莱趁机喊，声音亮得盖过机器轰鸣，“你们敢动，就是破坏文物！”
谢玄没说话，只是走到那片灌丛边，蹲下身，指尖在块不起眼的石头上轻轻一按，他没注入多少灵力，刚够让石头里的地气透出来。
就见那灰扑扑的石头突然泛出层温润的光，像浸了水的老玉，虽淡，却在镜头下看得清清楚楚。
“发光了！”围观人群里有人喊，“是玉石吗？还是……”
“肯定是古墓！”姜莱立刻接话，举着手机凑过去拍，镜头怼得近近的，“看到没？这就是证据！你们再动一下，就是犯法！”
工头和司机都傻了，盯着那石头看，光虽很快淡了，可刚才那一下，谁都没眼花。再看看姜莱手机上的直播，弹幕刷着“报警”“找文物局”，旁边还有人拿手机拍他们，工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挂了后狠狠瞪了姜莱一眼：“停！先停下！等公司回话！”
推土机的引擎熄了，空气里没了轰鸣，竟能听见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松了口气。风轻轻吹过，一片嫩绿叶落在姜莱肩上，软乎乎的，像在蹭她。
姜莱走到树下，摸着树干小声说：“网友，暂时没事了。下次发帖记得写清楚点，不然我哪找你去。”
谢玄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眼里的亮，低声道：“你倒是敢。”
“那不然呢？”姜莱把手机直播调成后台，“总不能看着它们被推平。”她顿了顿，看向远处宏基地产的项目部小楼，那楼白得晃眼，跟周围的绿格格不入，“不过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山灵说‘坏人不止’，说不定跟玄冥派真有关系。”
这时江灼带着两个队员赶来了，手里拿着份文件：“文物局的人马上到，我申请了七十二小时的暂缓令。但宏基肯定会反扑，得尽快查清楚这底下到底有什么。”
黄十七从姜莱口袋里探出头，小鼻子嗅了嗅，小声说：“山灵说底下有‘老东西’在睡，挖不得，还说怿女美项目部里有‘阴味儿’，跟城北工业区的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风又吹过老槐树，这次没再抽噎，只是轻轻晃着枝桠，像在提醒他们，这青龙山南坡，怕不只是场环保仗。那片要被推平的灌丛下，那栋精致的项目部小楼里，藏的秘密，或许比他们想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