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先拐进了街角的3号服装店，陈思彤正忙着给客人打包衣服，看见她进来立刻扬起笑容：“雨晴，你可算来了！这几天生意好得快把货架都搬空了。”
张雨晴环视着热闹的店面，墙上新款连衣裙的挂样错落有致，试衣间门口排着两位挑选布料的阿姨，收银台的铁盒里叮当作响的硬币映着晨光。她走到窗边看着街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三家服装店的流水稳定增长，镇上供销社和市里四家店铺的供货需求也日渐规律，服装厂商那边的产能完全能跟上节奏。“等这阵忙完，下学期就能安安稳稳去华清报到了。”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转身和陈思彤仔细核对起进货清单。
从服装店出来时已近午时，张雨晴提着帆布包往王海涛家走去。刚进胡同就看见王家院门敞开着，她扬声喊道：“大娘，在家吗？”话音未落，王大娘就快步从屋里迎出来，粗糙的手掌一把拉住她的手：“哎呦，我们的状元丫头可来了！快进屋凉快去。”
王大爷正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看报纸，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报纸起身，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雨晴来了，快坐快坐。”王海涛端着搪瓷缸从里屋出来，看见张雨晴也嘿嘿直笑：“就知道你这几天该来了，我和你大娘早就念叨呢。”
王大娘往茶缸里舀了两大勺白糖，滚烫的开水冲下去立刻泛起甜香。“你大爷现在可是借了你的光，成咱们教育局的名人了！”她把甜茶递给张雨晴，眼里满是骄傲。张雨晴有些疑惑地看向王海涛，他赶紧解释：“当初你从初一跳级去高三，学校和教育局都觉得我在胡闹，天天有人背后说我疯了。结果你直接考了全国状元进华清，现在局里谁见着我都得竖大拇指！”
张雨晴被逗得哈哈大笑，接过茶缸抿了一口：“那是大爷有眼光。”王大娘拍着大腿笑：“可不是嘛！中午就在家吃饭，大娘给你做红烧肉。”张雨晴从包里掏出两包鱿鱼丝递过去：“这是从海城带的特产，您尝尝。”王大娘眼睛一亮：“哎呦，这可是好东西！二十多年前我去海城吃过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
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香，张雨晴帮着摘菜，听王大娘絮叨着街坊邻居的新鲜事。“你家院子里的青菜长得可好，我每天都帮你浇水呢。”王大娘一边切肉一边说，“下午回去看看，保准绿油油的。”
吃完饭回到自家院子，张雨晴果然看见菜畦里的青菜生机勃勃，茄子架上挂着紫莹莹的果实。她推开房门，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连窗台上的吊兰都抽出了新芽。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棉布衬衫，她躺在床上打算歇会儿，阳光透过纱窗暖洋洋地洒在被褥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迷迷糊糊间，张雨晴走进了一片熟悉的树林。初夏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槐花的香气。张念山就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白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看见她时，眼底瞬间漾起温柔的笑意。
“雨晴。”他轻声唤她，声音像林间的风一样清澈。张雨晴心跳骤然加快，脚步不受控制地朝他走去。距离越来越近，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阳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走到他面前时，张念山轻轻抬起手，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蝉鸣和风声仿佛都静止了。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张雨晴紧张地闭上眼，感觉他的唇轻轻覆了上来，柔软而温暖。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还有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他的手掌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这个吻从最初的试探变得越来越深情，带着纯粹的悸动和珍视。
“雨晴，雨晴？”仿佛有人在耳边轻唤。张雨晴猛地睁开眼，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跳还在砰砰直跳，才发现原来是场梦。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两点半，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梦里的触感却仿佛还留在唇上。
起身到院子里拔了些鲜嫩的青菜，张雨晴提着竹篮往废品厂走去。远远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在厂门口徘徊，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穿件不合时宜的格子衬衫，在堆满废品的厂区显得格外突兀。她想绕开对方，可刚往左边走，男人就快步挡到左边；转向右边时，他又立刻跟过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张雨晴停住脚步，没好气地问，“这么宽的路非要挡着我？”男人抬起头，三角眼死死盯着她，语气不善：“你就是张雨晴？这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
张雨晴挑眉打量着他：“我是张雨晴，这和你有关系吗？你是谁？”男人被她毫不畏惧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抢了我的生意，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谁规定生意只能你做？”张雨晴毫不退让，“你在大街上卖鸡蛋，难道就不许别人卖？大家各凭本事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男人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语气：“我叫杜伟杰，以前是这城里的废品大王。前段日子出了点事，国营模具厂的生意才被你接了去。”
“我是签了五年合同，受法律保护的正当生意。”张雨晴纠正道，“如果你生意做得好，我哪来的机会？”杜伟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伶牙俐齿的姑娘，眼神渐渐变了，他摸了摸油亮的头发，放低姿态：“妹子，咱俩借一步说话？”
“没什么好谈的。”张雨晴侧身想走，却被他拦住。杜伟杰见状干脆直接开口：“我名下还有不少合作单位，能不能让我入股你的厂子？多少股份你说了算。”张雨晴觉得好笑：“我这厂子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你入股？”
“我有资源啊！”杜伟杰急忙说，“我那儿有四台叉车、两台拖拉机还有一辆三轮车，这些家当都可以入股。这几天我在你厂附近转了转，你管理得确实有一套，我服了，给你当小弟都行！”
张雨晴眨了眨眼睛，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像你女朋友一样卷钱跑路？”杜伟杰挠挠头，脸有些红：“我看一次走眼总不能次次走眼，我信你的人品。你的厂子情况我打听了，凭你的为人不会坑我。咱们这算是互助，你看怎么样？”
他的话正说到张雨晴心坎里，如果能接收杜伟杰的设备和渠道，自己的废品厂就能在城里独一份了。但她脸上却故意露出犹豫的神色：“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杜伟杰像个孩子似的急道，“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八点我来签合同，你看行不？”他眼巴巴地看着张雨晴，生怕她反悔。
张雨晴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却没说话。杜伟杰见状，兴奋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打了个响指：“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说完转身兴冲冲地走了，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张雨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阳光洒在堆积如山的废品上，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竹篮，鲜嫩的青菜上还带着水珠，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看来，在去华清上学前，自己的事业又能再上一个台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