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见姬九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一屁股坐回石头上,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姬九,你怎么了?”
史大疑惑地问道,感觉对方情绪不太对。
“二傻子,你事儿真多!”
姬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语气恶劣,
“坐那里不要说话!闭上你的嘴!”
“奥……”
史大被吼得一缩脖子,悻悻地闭上嘴,脸上露出失落又委屈的表情。
姬九没再理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望向马车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像是做出了决定,最终还是坐回石头边。
只是视线依旧牢牢锁死在那个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车厢上,眉头微蹙。
车厢内。
我强忍着体内十几种丹药混合爆发所带来的恐怖药力冲击。
拼命运转《阴阳诀》阳诀,疯狂炼化着那几乎要将我撑爆的灵气洪流。
但我远远低估了那些丹药的品质和蕴含的药力!
这些属性各异、或温和或霸道的药力在我本就因冲关中断而有些受损的经脉中疯狂乱窜。
相互冲撞,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
阳诀的炼化速度,远远赶不上药力对我身体造成的破坏速度!
体内太极图也在疯狂运转,试图调和这股混乱的能量。
但因为之前在帮助绾绾时消耗了大量本源纯色灵力。
而蛇王残存的魂力,根本无法为太极图阴面提供有效的阴灵力。
此刻阴诀对于这些阳性药力的炼化效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法形成有效的阴阳循环。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剧烈的痛苦让我几乎咬碎牙关。
(这磅礴的药力必须立刻找到一个宣泄口!否则我的经脉很快就会彻底崩毁!)
(而且,必须尽快补充魂力,支撑阴诀运转,否则单靠阳诀,我迟早要被这庞大的能量撑爆!我会死的!)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球因充血和痛苦而布满血丝。
强忍着经脉寸寸撕裂般的剧痛,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绾绾。
(嗯??史大呢??)
一个念头闪过。
(是刚才绾绾突破的动静让他们出去了?还是外面遇到了危险?)
但我此刻的状态根本容不得我做更多思考。
阴决吞噬的本能在疯狂叫嚣,对魂力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我需要魂力!大量的、新鲜的魂力来中和、压制这暴走的药力!
“彭——!”
一声巨响,我再也无法忍耐,直接一脚踹开了面前的车门!
刚一出车厢,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缓解我体内的灼热与狂暴。
而几乎就在同时,我敏锐地感知到——就在不远处,那个灯火依稀的方向。
传来一阵阵浓郁、鲜活的魂力波动!
它们如同黑夜中最诱人的毒饵,不断散发着诱惑的气息,疯狂地撩拨着我几乎要失控的神经!
(那里!那里有!)
史大和姬九在不远处,只见车厢门前那些遮挡的树枝杂草猛地炸开。
然后便看到我一步从车厢内迈出,周身气息混乱不堪,双眼一片骇人的赤红,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史大直接对上了我那双充斥着疯狂与吞噬欲望的通红眼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东…东家!你…你怎么了?!”
史大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就想上前。
“滚——!!”
我对着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极度痛苦的怒吼,声音嘶哑如同野兽咆哮。
此刻任何靠近我的活物,都可能被我体内暴走的力量和吞噬本能撕碎!
吼声未落,我已不再停留,也不敢停留,体内混乱的灵力强行灌注双腿。
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不再掩饰任何行迹。
带着一股决绝而又疯狂的戾气,径直朝着那散发着诱人魂力波动的村子方向疾驰而去!
“他状态不对,先不要过去!一会再说!”
姬九一把拉住还想追上去的史大,语气是罕见的郑重,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
“好…好的!可是…可是东家他……”
史大看着我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违背姬九的话。
“放心,里面没事。”
姬九指了指车厢,示意绾绾无碍,随即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他刚才那样应该是……”,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刹住,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是什么?!”
史大焦急地追问。
“什么是什么?!我他妈怎么知道!”
姬九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恶劣的嘴脸,极其不耐烦地推开史大凑过来的脑袋,
“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送奶工!滚开你个二傻子!离我远点!”
“奥……”
史大再次被骂得低下头,满脸的失落和担忧,却也不敢再问了。
姬九不再理会他,转而望向远处我消失的方向,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和探究。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有意思……都这样了,竟然还能压着一丝理智,选择冲向村子而不是直接对身边的人下手……”
夜色吞没了我的身影,只有远处村落的零星灯火,在黑暗中无声地闪烁。
远处,彭家村。
今夜,村子似乎格外“热闹”。
祠堂内外灯火通明,人声隐隐传来,似乎正在举办一场仪式。
然而,若仔细看去,便会察觉处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祠堂门口,几个吹鼓手正卖力地吹奏着唢呐,敲打着锣鼓。
调子是喜庆的《百鸟朝凤》,但他们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一片悲伤甚至带一点病态的扭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身上穿着的,竟是惨白色的麻衣孝服,腰间齐齐系着一根刺目的黑色布带!
祠堂内,挤满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同样人人缟素,腰缠黑带。
整个场面寂静无声,只有那不合时宜的喜庆唢呐声尖锐地回荡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堂上,一对“新人”并肩而立。
新郎官面色惨白,眼神空洞,身体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新娘子则盖着大红盖头,双手被捆着,一身鲜艳的红妆,在这满堂素缟之中,红得格外刺眼,宛如血滴。
一位司仪先生站在堂前,他同样身穿麻衣,用一种尖锐而诡异的腔调高声喊道:
“吉时到——新郎新娘——请上堂来——!”
声音在寂静的祠堂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森然寒意。
这根本不像是一场婚礼。
这更像是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