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路途过程中，时间在单调的循环中流逝。每日检查生命维持系统、记录宇宙射线数据、偶尔能透过高倍望远镜看到木星的大红斑，像只永恒凝视太空的眼睛。
休眠系统出故障的第三个星期，宋功辰发现自己开始对着通讯器自言自语，直到某天在观测日志里写下：
“今天看到一颗会闪烁的小行星，像是谁在眨眼睛。”
“距离土卫N还有十万公里，检测到大气成分异常。”
自动驾驶系统的提示音惊醒了浅眠的宋功辰。他冲到主控台前，屏幕上的数据曲线正剧烈波动，土卫N的氮气大气层中，突然出现了未知的碳氢化合物峰值。
“可能是甲烷湖的地质活动。”宋功辰调出历史探测数据，却发现这种波动从未被记录过。
他握紧冰凉的操纵杆，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橙色星球，表面的甲烷云像被揉皱的绸布，极地的冰盖泛着惨白的光。
登陆舱穿越大气层时剧烈震颤，外层隔热罩在摩擦中燃起淡蓝色火焰。宋功辰死死盯着高度计，直到读数降至一千米，才启动反冲引擎。
下降速度逐渐放缓，透过浓雾能看到地面的沟壑，像是被巨人用手指划过的痕迹。
“接触地面，着陆成功。”
舱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橙色的雾气涌了进来。杨佳奇、宋功辰穿上外殖装甲，踏出登陆舱的那一刻，脚下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里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七分之一，他轻轻一跃就能升起半米，远处的甲烷湖泛着粘稠的光泽，湖面倒映着土星的光环，像条镶嵌在橙色大地上的珍珠项链。
“开始样本采集。”
宋功辰启动装甲上的机械臂，正要抓取地表土壤，突然发现沙砾中嵌着一块不规则的晶体。
它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表面刻着螺旋状的纹路，绝非自然形成。“快看杨佳奇！”宋功辰惊呼。
通讯器突然传来刺啦的杂音，两人警觉地环顾四周。装甲的扫描仪显示，前方三公里处有能量反应。
他们朝着信号源前进，脚下的地形逐渐从沙砾变成坚硬的岩石，那些岩石上布满了类似晶体的物质，在雾气中闪烁着微光。
转过一道山脊时，他们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峡谷，谷底生长着从未见过的生物，那是半透明的柱状植物从岩石中钻出，顶端结着发光的孢子囊，像一串串悬挂的灯笼。
更令人震惊的是，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规则的凹陷，分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里有文明遗迹。”
宋功辰的声音带着颤抖，他靠近岩壁，发现凹陷中残留着晶体碎片，与刚才发现的那块纹路完全吻合。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显示孢子囊正在释放某种有机分子，这些分子竟然与地球的叶绿素有着相似的结构。
当宋功辰摘下头盔的过滤装置，杨佳奇道：
“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一股淡淡的甜香涌入鼻腔。那些发光的孢子落在装甲上，竟开始缓慢渗透。宋功辰突然意识到，这些生物正在与他的装甲材料发生反应，就像在试探外来的访客。
“样本分析完成，检测到未知核酸序列。”装甲的生物探测器突然提示，
“该序列具有自我复制能力，且与地球生命存在同源性。”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宋功辰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出发前看到相关的论文，有科学家推测生命可能起源于星际尘埃，而土卫N的环境恰好满足有机分子形成的条件。难道这里的生命与地球生命有着共同的祖先？
他沿着峡谷继续深入，发现前方的岩石上有更清晰的雕刻。图案刻得很深，能看出是某种生物的形象。
它们有着流线型的身体，头部有巨大的复眼，四肢细长，正围绕着一颗发光的晶体祈祷。雕刻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口的晶体发出柔和的光芒。
走进洞穴的瞬间，宋功辰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洞穴的墙壁上出现了，闪闪发光的银河系四大悬臂的图案，表面的螺旋纹路正在缓慢旋转，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类似神经网络的发光线条。
当他靠近时，那图案突然发出明亮的光芒，一段信息流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纯粹的意识片段，一群体型纤细的生物在甲烷湖边采集晶体，用某种声波交流，他们将晶体嵌入岩壁，构建出复杂的能量网络。
突然，画面变得混乱，甲烷湖开始沸腾，天空出现巨大的陨石雨，生物们纷纷躲进洞穴，最后定格在一颗晶体被封存的场景。
“它们是‘知晶者’。”
宋功辰喃喃自语，此时杨佳奇和宋功辰终于明白，这些生物依靠晶体传递信息，用有机分子构建生态系统。而那闪光的图案，正是它们文明的数据库。
宋功辰伸出手，指尖触碰发光的银河系图案的瞬间，更多的信息涌了进来。
知晶者已经灭绝了五十万年，那颗晶体是它们留下的最后遗产，里面记录着它们对宇宙的认知。
还有一种能在极端环境下存活的微生物基因，这种微生物与地球的土壤结合后，能让地球植物在土卫N的土壤中生长。
通讯器突然响起张将军的声音：“杨佳奇，收到请回复，检测到你们的生命信号异常。”
杨佳奇和宋功辰对望一眼，看着洞穴外的橙色天空，突然笑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小块晶体样本，放进采集箱，然后打开生物样本箱，将地球带来的土壤撒在洞穴门口的土壤中。
“张将军，准备接收数据，”杨佳奇对着通讯器说，“我们找到的不是新大陆，是地球生命的远亲。”
孢子囊的光芒落在两种不同的土壤中，那些微小的生命似乎已经开始苏醒。宋功辰想象着有一天，这里会长满绿色的植物，这里也能开满鲜花，充满了生机盎然的绿色。
远处的甲烷湖泛起涟漪，土星的光环在天空中流转，装甲的计时器显示，他们已经在土卫N表面停留了六个小时。宋功辰最后看了一眼洞穴中的晶体，转身向登陆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