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 埃及,开罗,纳迪娅香料店后间的密室内。
(开场)
密室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摇曳不安的心。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敏书被平放在一张铺着干净亚麻布的低矮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小脸苍白,呼吸微弱。她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梦中依然在与那灰黑色的记忆流搏斗。
智慧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小手,眼泪无声地滑落,低声呢喃着:“敏书……乖……妈妈在这里……睁开眼睛看看妈妈……” 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李瑞谦用尽了一切便携医疗设备进行检查,结果显示敏书的生命体征平稳,但脑波活动异常低迷,尤其是与长期记忆和情感处理相关的区域,活性显着降低,如同被某种力量“稀释”了。
“她的部分核心快乐记忆被作为‘燃料’消耗掉了,”李瑞谦的声音干涩,带着深深的自责,“大脑启动了保护性机制,陷入深度休眠。常规医学手段……无能为力。”
塔希尔虚弱地靠在一个软垫上,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愧疚,他望着昏迷的敏书,声音沙哑:“是我的错……我不该触碰那禁忌的记忆……那孩子是为了救我……她支付了太珍贵的‘货币’……”
纳迪娅沉默地调配着一种气味刺鼻的草药熏香,青色的烟雾盘旋上升,试图稳定密室内的能量场,但效果微乎其微。“时间图书馆的创伤,寻常方法难以治愈。失去的记忆如同被河流冲走的沙粒,难以找回。她的意识……可能永远徘徊在记忆的碎片之间,无法归位。”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每个人的心。姜仁宇一拳砸在墙壁上,指节泛白,韩夏琳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唯一的希望与残酷的代价)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将淹没所有人时,塔希尔挣扎着坐直身体,他的目光投向房间角落里,那个从佛罗伦萨带来的、依旧用蜂蜡密封着的陶土罐——“时间沙漠”。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塔希尔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敬畏,“‘时间沙漠’……它不仅是媒介,传说它也能……暂时凝固和转移‘时间的印记’,包括记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不起眼的陶罐上。
“你的意思是?”珉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问。
“我们可以尝试一个古老的仪式,”塔希尔缓缓说道,“利用‘时间沙漠’作为桥梁,将另一个人拥有的、同样强烈而珍贵的记忆,‘转移’或‘共享’给这孩子。用一段完整的、鲜活的记忆基石,去填补她意识中因消耗而产生的‘空洞’,或许能重新唤醒她的意识锚点。”
李瑞谦立刻质疑:“记忆转移?这违背了所有神经科学的认知!且不说可行性,如何确保转移的记忆能与受体兼容?如何控制变量?这太危险了!”
“这不是精密的外科手术,李博士,”纳迪娅沉声接口,“这是时间的魔法,是意识的编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有……意愿的强度与记忆本身的‘重量’。”
她看向珉俊和智慧,眼神锐利而悲悯:“而且,作为父母,你们的记忆与孩子血脉相连,共鸣最强,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供体’。但是,支付的记忆,必须是你们自身最核心、最珍视的片段。一旦付出,便可能永远失去,无法找回。这是一种……交换。”
密室内一片死寂。用自己最珍贵的记忆,去赌一个不确定的奇迹?
(珉俊的决断)
智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抬头,眼神决绝:“用我的!无论是什么记忆,只要能救敏书!”
珉俊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妻子的肩膀。他的目光深沉,如同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他看着智慧,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儿,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不,智慧,”珉俊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我来。”
“珉俊!”智慧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摇头,“不行!餐厅需要你,我……”
珉俊打断她,他抬手,轻轻拂去妻子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正因为餐厅需要你,智慧。你连接着过去,外婆的笔记本,那些食谱,那些故事……你是‘珉俊的餐桌’的灵魂和记忆库。你不能失去任何一部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生命中那最闪耀的珍宝。“而我……我最核心、最珍贵的记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尽甜蜜与即将来临的痛苦的微笑。
“……就是与你的初遇。”
智慧猛地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不!珉俊!那是……那是我们一切的开始!你不能……”
那是多年前,在意大利那个阳光灿烂的小广场,他迷路时,遇见了正在写生的她。那一刻,仿佛全世界的钟声都为他而鸣。那个瞬间,定义了他之后整个人生的走向。失去了那段记忆,他可能还是那个厨师金珉俊,但他将不再是与智慧相爱、共同创建了“珉俊的餐桌”的那个金珉俊。
“正因为那是一切的开始,”珉俊看着智慧,眼神温柔而坚定,“它足够强大,足够纯粹,足够……‘重’。它一定能唤醒我们的女儿。”
他转向塔希尔和纳迪娅,语气斩钉截铁:“就用这个。告诉我该怎么做。”
李瑞谦张了张嘴,想用风险、概率、后果来劝阻,但看着珉俊那双不容动摇的眼睛,所有理性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明白,这是一个超越了科学计算范畴的选择。
(记忆的献祭)
仪式在凝重的气氛中开始。纳迪娅小心翼翼地刮去陶土罐口的蜂蜡,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和声音的“虚无”气息弥漫开来。她将少量“时间沙漠”——那些闪烁着微光的金色沙粒——倒在一个古老的青铜浅盘上。
塔希尔指引珉俊坐在敏书床边,握住女儿的一只手,而他自己则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于回忆——回忆那个意大利广场,那个阳光的角度,那个让他心跳停止的瞬间,那个叫智慧的女孩回过头来时,眼中倒映出的整个世界。
“想着它……感受它……让它在你心中燃烧……”塔希尔吟诵着古老的咒文般的引导词。
青铜盘上的“时间沙粒”开始无风自动,盘旋起来,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它们仿佛被珉俊那强烈、炽热的记忆所吸引。
珉俊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正在主动地、清晰地将那段构成他生命基石的记忆,从意识的深处剥离出来,将其“重量”和“光芒”导向那些沙粒。
智慧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看着丈夫脸上那混合着极致幸福与极致痛苦的表情,心碎欲裂。她知道,他正在重温他们爱情最美好的开端,同时也正在亲手将它送入未知的虚无。
李瑞谦紧盯着监测设备,屏幕上的曲线剧烈波动着,显示着珉俊脑部特定区域的异常活跃与后续的……快速衰减。
当那盘旋的沙粒光芒达到最盛时,塔希尔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纳迪娅迅速将青铜盘移至敏书的额头上方。那团承载着珉俊最珍贵记忆的光芒,如同被引导的溪流,缓缓地、温柔地,透过皮肤,渗入了敏书的眉心。
(苏醒与缺失)
刹那间,敏书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窒息后重新获得呼吸的抽气声。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大眼睛起初有些迷茫和空洞,但很快,焦距逐渐凝聚,她看到了围在床边、满脸泪痕和担忧的妈妈,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爸爸,看到了所有熟悉的面孔。
“妈妈……爸爸……”她虚弱地叫了一声,声音细小,却清晰无比。
“敏书!我的宝贝!”智慧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女儿,失声痛哭,那是喜悦与后怕的泪水。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姜仁宇和韩夏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然而,就在这喜悦的氛围中,完成了记忆输送的珉俊,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扶住额头,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和……空洞。
他看向紧紧相拥的智慧和敏书,那眼神里充满了关爱与欣慰,但深处,似乎缺少了某种东西——那种将智慧视为独一无二的、命运邂逅的深刻烙印,变得有些……模糊了。
智慧察觉到了丈夫那一瞬间的异样,她的心猛地一沉,喜悦被巨大的恐惧冲淡。她试探性地,带着哭腔轻声问:“珉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意大利的那个广场吗?”
珉俊愣了一下,他努力地回想,眉头越皱越紧,最终,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和困惑的、极其疲惫的笑容。
“广场……?意大利……?”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好像……有点印象……但……记不太清了……头有点晕……”
(结尾)
密室陷入了另一种死寂。喜悦与悲伤,得与失,在这一刻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交织在一起。
敏书得救了,但珉俊失去了他与智慧爱情开端的记忆基石。
塔希尔看着这一幕,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时间的代价……从未轻饶过任何人……”
李瑞谦记录下了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对人类情感的悲悯。
智慧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却看着仿佛缺失了一部分的丈夫,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珉俊的选择,拯救了他们的未来,却也永远地改变了过去。他们赢得了这场与时间的战斗,却失去了一块无可替代的拼图。前方的路,将如何走下去?
(第117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