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落那句“抄家伙”的冷喝还在院中回荡,赵铁柱那声带着惊恐的“后山出大事了”已如炸雷般劈到!
院门口,赵铁柱勒住狂奔的快马,几乎是滚鞍而下,脸色煞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后山方向,声音都在发颤:“落……落丫头!快……快去后山看看!出……出妖怪了!”
“妖怪?!”正要跟着去蔫婶家的沈老三和林秀娘吓得一哆嗦,沈大牛也握紧了锄头柄。蔫婶两口子更是吓得忘了哭嚎,惊恐地看向赵铁柱。
沈星落心头猛地一沉!她瞬间想到了山林深处那个巨大的、带着倒钩的恐怖爪印,想到了那片冰冷的黑色鳞片!难道是那头妖兽现身了?阿珩他……
“铁柱大哥,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沈星落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声音异常冷静,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众人稍微定了定神。
赵铁柱喘着粗气,眼神里残留着巨大的恐惧:“是……是上山砍柴的老陈头!他……他连滚带爬跑回来,魂都吓没了!说……说在野猪沟那边,看到了……看到了几个碗口大的爪子印!深得能埋进脚脖子!旁边的树……碗口粗的树,被齐刷刷抓断了三四棵!断口……断口像是被烧焦了!地上……地上还有……还有血!一大滩!黑乎乎的!旁边……旁边还散着几撮灰黑色的毛……像……像狼毛!可……可啥狼能有那么大的爪子?!”
碗口大的爪印!抓断碗口粗的树!焦黑的断口!狼毛?! 赵铁柱的描述,瞬间勾起了沈星落最深的记忆!与她精神力“看”到的那个巨大爪印和野狼尸体完全吻合!是那头妖兽!它果然在靠山村附近活动了!而且……阿珩留下的那片鳞片旁的血迹……
“还有……还有更邪门的!”赵铁柱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带着难以言喻的寒意,“老陈头说……那爪印旁边……好像……好像还有人的脚印!很……很轻,但……但看着像是往林子更深的地方去了……然后……然后脚印就没了!就……就剩那吓死人的大爪子印了!”
人的脚印!消失在爪印旁边! 沈星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阿珩!一定是阿珩追踪到了那里!然后……脚印消失?是遭遇了?还是……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那片冰冷的黑色鳞片,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落儿……”林秀娘看着女儿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担忧地抓住她的胳膊。
沈星落猛地回过神。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后山的妖兽是巨大威胁,但蔫婶家的事同样火烧眉毛!二丫还在王癞子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条理清晰地分配任务: “爹,娘,哥!你们立刻跟蔫婶去她家!王癞子敢动二丫一根指头,给我往死里打!打出事我担着!告诉他,他放给老蔫叔的那三两银子,我沈星落认了!让他现在就滚到我院里来拿钱!敢耍花样,我让他以后在清水镇混不下去!”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老三、林秀娘和沈大牛被女儿的气势所慑,立刻点头:“好!” “蔫婶,老蔫叔,跟我爹娘走!二丫不会有事的!”沈星落看向蔫婶两口子,语气斩钉截铁。 蔫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哭着跟沈老三他们跑了。
“铁柱大哥!”沈星落转向赵铁柱,“你立刻去召集村里所有能拿家伙的壮劳力!带上家伙,火把!在村口集合!记住,别靠近野猪沟!等我过去!还有,让赵三爷带上他所有的止血药粉和解毒散!快去!”
“好!”赵铁柱也被沈星落的冷静和果断感染,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院子里瞬间只剩下沈星落一人。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识海中那覆盖范围大增的精神力瞬间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后山野猪沟的方向全力延伸过去!
三十五米!四十米!四十五米!……精神力的极限被强行突破!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但她咬牙坚持!阿珩留下的鳞片在袖中散发出丝丝寒意,似乎也在呼应着她的精神力。
模糊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反馈回来: 一片狼藉的林间空地……巨大的、深陷泥土的爪印,边缘带着诡异的焦痕……断裂的树干,焦黑的断面……大片暗红发黑、已经半凝固的血迹……几撮沾血的灰黑色狼毛散落……而在爪印边缘不远处的湿润苔藓上,几个极浅、但异常清晰的脚印——那步幅,那落脚点轻若无物的感觉,正是阿珩!
脚印一路延伸,指向密林深处……然后,在一个陡峭的布满湿滑青苔的山岩下方……消失了!如同凭空蒸发!山岩上,只有几道极其细微、仿佛被利刃划过的痕迹,还有……一丝残留的、冰冷而强大的灵力波动!那波动,沈星落无比熟悉!
是阿珩!他在这里动用了力量!然后……踪迹全无! 是被那妖兽掳走了?还是……追入了更深处? 沈星落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残留的灵力波动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扭曲的痕迹?但这感觉太微弱,她无法确定。
精神力消耗巨大,她脸色苍白地收回感知,额角全是冷汗。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复杂!阿珩生死不明,但至少,那妖兽应该也受了伤(那么多血),而且……似乎离开了野猪沟?
不能再等了! 沈星落转身冲进屋里,飞快地从炕洞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这段时间采药队分润后剩下的十几两碎银子和一些铜钱。她抓了大约三两银子揣进怀里,又拿起桌上那把新买的、锋利的柴刀(空间里的精铁小刀伪装的),冲出院子,直奔村口。
村口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拿着锄头、柴刀、草叉的壮劳力。赵铁柱正焦急地张望,赵三爷也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赶到了。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惶和不安。
看到沈星落小小的身影疾步而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此刻,她发髻上那支莹白玉簪在暮色中仿佛散发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落丫头!情况咋样?”赵铁柱急忙问。
沈星落站定,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野猪沟确实有猛兽出没!爪印巨大,力量惊人,能轻易抓断碗口粗的树!地上有大量血迹,还有狼毛,可能是一头极其凶悍的巨狼,或者……其他凶物!这畜生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但非常危险!绝不能让它靠近村子祸害人畜!”
她的话证实了老陈头的说法,也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咋办?”有人声音发颤。 “是啊落丫头,那畜生那么凶……”
“听我说!”沈星落提高声音,压下骚动,“那畜生受了伤,暂时应该不会靠近村子。但它留在山里,始终是祸害!今晚,我们要守村!”
她条理清晰地布置: “铁柱大哥,你带十五个人,分成三队,沿着村后进山的三条小路,往前推进一里地!在路口点起大火堆!烧旺!野兽怕火!再砍些荆棘树枝堆在路中间当路障!发现异常,立刻敲锣示警,撤回村子!绝不许进山追!” “是!”赵铁柱立刻点人。
“剩下的人,分成两组!”沈星落看向其他人,“一组,跟着我爹和赵三爷,立刻在村口和村子外围容易进人的地方挖陷坑!不用太深,但要宽,坑底插上削尖的竹签!挖好盖上浮土伪装!另一组,跟着我哥,去收集火油、松脂、干柴!堆在村口和几处要害位置!一旦发现那畜生靠近,就点火!烧起隔离带!”
“挖坑?点火?”村民们有些茫然,但看着沈星落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和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
“对!守村!那畜生敢来,就让它尝尝陷坑和火海的滋味!”沈星落语气森然,“大家动作要快!在天黑透之前,必须布置好!记住,安全第一!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不许逞强!”
“好!” “听公平娘子的!” 人群被动员起来,恐惧被行动驱散,立刻按照分配忙碌起来。
沈星落则快步走到村口一块大石旁,那里,王癞子正被沈大牛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旁边站着惊魂未定的蔫婶一家和二丫。沈老三和林秀娘护在旁边。
“钱!”沈星落看都没看王癞子那副欺软怕硬的怂样,直接从怀里掏出那三两银子,啪地一声拍在王癞子面前的地上,“老蔫叔欠你的债,清了!借据拿来!滚!”
王癞子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又看看沈大牛砂锅大的拳头和沈星落冰冷的眼神,哪敢废话,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借据。沈星落一把夺过,当着蔫婶一家的面撕得粉碎!
“滚!再敢踏进靠山村放印子钱,我让你躺着出去!”沈大牛一声怒吼,吓得王癞子屁滚尿流,抓起银子就跑。
“谢谢!谢谢公平娘子!谢谢大牛!”蔫婶拉着二丫,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哭得泣不成声。这次是感激的泪。
“快起来,带二丫回家,关好门窗,今晚别出来。”沈星落扶起她们,语气缓和了些。
处理完蔫婶的事,沈星落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守村布防中。她亲自检查陷坑的位置和伪装,指点着哪里该多堆柴草,哪里该加强火油。小小的身影在暮色笼罩的村口来回奔走,指挥若定,沉稳得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将。
火光映照着她沉静的小脸和发髻上那支清冷的玉簪。村民们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指挥,听着她清晰果断的命令,心中的恐慌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取代。仿佛只要有这个“公平娘子”在,再凶的野兽,也休想踏进靠山村一步!
夜色彻底笼罩了山林。靠山村村口和外围,燃起了数堆熊熊篝火,火光跳跃,映红了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焦香和火油的味道。陷坑已经伪装好,路障也设置妥当。赵铁柱带着警戒的人手隐在火光边缘的黑暗里,警惕地注视着山林方向。
沈星落站在村口最高的一块石头上,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角。她望着后山那片深邃黑暗、如同巨兽蛰伏的山林轮廓,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那片冰冷的黑色鳞片,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
阿珩…… 那消失的脚印,那残留的灵力波动…… 你究竟在哪里? 是生?是死? 那“等我”二字……是否还能兑现?
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头,但她眼神却越发坚定锐利。 不管你在哪里。 这靠山村,我守定了! 这仙路……我沈星落,也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