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酒的热闹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整个桃源村就如同一个被上紧了发条的巨大机器,为了三天后的婚礼,高速运转起来。
万大春和柳絮作为主角,反而成了最“清闲”的人——具体琐事都被热情无比的乡亲们大包大揽了过去。老村长万富贵亲自担任总指挥,调度人手,安排事宜,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
合作社门前的空地上,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正在清洗从各家借来的大批碗碟盆勺,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旁边,张老五正带着几个徒弟,用粗大的毛竹和崭新的红布,搭建一个气派的婚礼喜棚。
“这边!这边再固定一下!对,结实点!到时候县里来的客人也要坐这儿,可不能塌了!”张老五嗓门洪亮,指挥若定。
写请帖的任务落在了村里一位老学究身上。他戴着老花镜,握着毛笔,在一张张烫金的大红请帖上,用工整的小楷写下受邀人的名字。除了全村每户的代表,还有县中医院的王主任、几位合作密切的药材商老板,甚至那位只有一面之缘、但表示过祝贺的县府办刘秘书,也收到了一份。万大春特意叮嘱,给那位赏识他的陈副市长也寄去一份,虽然知道领导日理万机不可能来,但这份心意必须到位。
“新娘子,快试试这嫁衣合不合身!”李婶子拿着一件刚刚赶制完成的大红嫁衣,兴冲冲地找到柳絮。嫁衣是请了镇上最好的裁缝,按照柳絮自己画的时兴样子,用上好的绸缎做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鸳鸯戏水图案,华丽又不失雅致。
柳絮在几个小姐妹的簇拥下,回到新房试穿。当她穿着那身大红嫁衣,戴着简单的头面,从里屋走出来时,所有人都看呆了。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本就清丽脱俗的柳絮,在这一身喜庆红妆的映衬下,更是明艳不可方物,脸颊上自然的红晕比胭脂还要动人。
“哎呀呀!这是仙女下凡了吧!”
“太俊了!大春真是好福气!”
“柳絮姐,你真好看!”
小姐妹们围着柳絮,啧啧称赞,眼里满是羡慕。柳絮被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万大春这边也没闲着。他的新郎礼服是一套定做的藏青色长衫,配上同色的马甲,显得既传统又精神。他亲自去镇上取了回来,又去合作社盯着最后一批婚礼当天要用的烟酒糖茶的准备。
“师傅,鞭炮买了足足十大盘!保准够响!”狗蛋指着角落里堆成小山的红鞭炮,兴奋地汇报。
“喜糖也备齐了,都是上海来的高级水果糖,还有咱们自己合作社用蜂蜜和花生做的酥糖,又香又甜!”二牛也憨笑着补充。
万大春点点头,又检查了采购回来的鸡鸭鱼肉、蔬菜干货,确认数量和质量都没问题。这场婚礼,他力求完美,既要热闹,又要体面,绝不能委屈了柳絮。
新房那边,最后的布置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万母带着几个妇人,将崭新的被褥铺好,被面上绣着百子千孙图,寓意美好。窗户上、门上、家具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和各式各样的剪纸窗花,整个小楼里里外外都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村里孩子们是最兴奋的,他们追逐打闹,嘴里唱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喜庆童谣,围着即将办喜事的新房跑来跑去,更添了几分热闹。
偶尔有外村人路过桃源村,看到这热火朝天的筹备场面,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打听是谁家办喜事这么大阵仗。当得知是万大春和柳絮时,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送上几句真诚的祝福。
万大春走在村里,无论遇到谁,收到的都是笑脸和恭喜。他能感受到,这场婚礼,不仅仅是他和柳絮两个人的事,更是整个桃源村的一场庆典,是大家对美好生活的一种集体向往和表达。
夜幕降临,但村里的忙碌并未停歇。喜棚下挂起了明亮的汽灯,妇人们还在为第二天的准备工作做着最后的清点。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红纸的油墨味,以及一种名为“期盼”的独特气息。
万大春和柳絮站在新房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喜棚那边传来的喧闹人声。
“紧张吗?”万大春轻声问。
柳絮靠在他身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高兴。”她看着远处黑暗中自家老屋的轮廓,轻声道,“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万大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以后,天天都是好日子。”
三天的时间,在忙碌和期盼中飞快流逝。当婚礼前夜的最后一声准备工作的响动归于沉寂,整个桃源村仿佛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蓄势待发的宁静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明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场注定要载入桃源村史册的、最热闹、最风光的婚礼,将正式上演。而一对新人,也将携手步入他们人生的崭新阶段。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只待吉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