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夜班工人失踪时,工头还以为是卷款跑路;直到第二天,挖掘机铲斗里凭空冒出三枚带血的棺材钉,锈迹斑斑的钉尖还挂着半缕腐烂的寿衣丝线,恐慌才像瘟疫般蔓延。第三个失踪者的安全帽在地基坑边找到,帽檐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被人用鲜血涂满,第四个工人的工具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七截炭化的指骨,每一截都在阴风中微微发烫。
而昨夜,守夜人的尖叫撕破了死寂:“那东西穿着寿衣!拖着铁锹!往坑底走!它回了头!脸是烂的!”
地基坑边缘的临时工棚亮着灯,谢安掀开充当门帘的厚重塑料布时,发出的“哗啦”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工棚里,景象诡异。一个穿着沾满泥浆工装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正蹲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火盆前,往里投喂着什么。盆里的火焰不是正常的橙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跳跃的幽绿色,火苗舔舐着投入物,发出“噼啪”的轻响,映得男人佝偻的背影扭曲不定。
火光一闪的瞬间,谢安看清了那投入物——是一截人类的小指指骨,末端还带着暗红色的、干涸的血迹,骨头在绿火中迅速变黑、蜷曲,爆出几颗腥红的火星。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看起来五十多岁,脸上沟壑纵横,嵌着一双浑浊却异常冷静的眼睛,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带着一种长期与阴秽之物打交道留下的麻木与戾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个老旧的墨斗,但那线轴上缠绕的,并非寻常的棉线或墨线,而是一束拧成麻花状的、油腻腻的黑色长发,发丝间似乎还夹杂着细小的、白色的皮屑。
“除念使者,来得巧。”喂鬼人老马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黄黑的牙齿,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贪婪。火盆里的指骨恰好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最后一点残骸化为青烟。“我这‘棺中煞’刚喂饱,正缺个像样的祭品,给它开开荤,稳固稳固煞气。”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语气平淡,却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恶意。说话间,他朝着深不见底的地基坑方向努了努嘴。
谢安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就在那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坑底,不知何时,竟突兀地多出了一口棺材!一口通体漆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吸收的厚重棺材!棺木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死寂与怨念的纯粹黑暗。此刻,那棺材的盖子并未完全合拢,留着一道缝隙,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阴气正从中不断渗出,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阴气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白霜,地面的泥土也变得僵硬发黑,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刺骨的寒意穿透衣物,直往骨头缝里钻。
“吼——!!”
一声低沉、饱含痛苦与暴戾的嘶吼,猛地从黑棺内部炸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同时哀嚎!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让人头皮发麻,心脏骤缩。
话音未落,那口黑棺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内部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疯狂地捶打着棺盖。覆盖在棺材上的泥土簌簌落下。紧接着,那只沉重无比、看上去需要数人才能抬动的黑色棺盖,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内部猛然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一只干枯、腐烂的手爪,死死扣住了棺盖的边缘。那手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布满深紫色的尸斑,指甲长而弯曲,尖端漆黑,带着剧毒般的色泽。手指用力,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然后,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棺椁的阴影中坐了起来。
它浑身缠绕着浸透尸液、变得黄黑发脆的古老白绫,一圈又一圈,将其包裹得如同一个即将散架的木乃伊。白绫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下面干瘪发黑的皮肉,以及更深处的森森白骨。它身上套着一件早已褪色、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寿衣,但那图案此刻已变得污浊不堪,龙凤的形态扭曲,仿佛在痛苦挣扎。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头颅,半边脸皮肉腐烂脱落,露出黑洞洞的眼窝和嶙峋的颧骨,另半边脸则勉强保持着人形,却僵硬如同石刻,没有丝毫生气。它一只腐烂的手中,紧紧抓握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棺材钉,钉尖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