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员坐齐整之后,马车夫蓄力向空中高高的甩出鞭子,鞭子呈现出一个完美的S型,马车夫随即收力,啪的一声,如同发令枪一般刺耳响亮。
六匹马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闻声而动,同时发力,沉重的马车开始启动,初始速度较慢,六匹马牟足了劲拉,随后车速加快,六匹马也依靠惯性轻松了,开始颇有秩序的奔跑。
这六匹马一看就是老手,跑起来又快又稳,马车夫几乎不用管什么,悠闲的点着了烟袋锅开始抽烟,完全自动驾驶。
马车的稳定性超乎了陆缺的想象,坐在里面虽然有些晃,但丝毫没有晃的难受的感觉,想必马车地盘必有可靠的减震结构,心想这司天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车跑了一会儿,乘车人已经适应,彼此也混个脸熟,开始七嘴八舌的聊起天来。
“大哥,你去哪里?”陆缺一旁的瘦巴小伙怀里抱着自己沉甸甸的包袱,善意的搭话问道。
陆缺转头看向瘦巴小伙,只见他身材精瘦、面容黝黑,刚才远看如干巴巴一老头,近看面容却也就二十来岁,眼神明亮,想必是外出打工干苦力活的。
“耳城。”陆缺漫不经心回答道。
“那巧了哥,我也是去耳城,回老家。你家是那里吗?”瘦小伙一听陆缺和自己目的地一致,瞬间来了精神。
“嗯,你是外出工作?”陆缺反问道。自己没问瘦小伙就把老家在耳城说了出来,说明是一个对得起长相的老实人。
“对对,我是在兹阳马家打工。本来给他家马星移少爷建园子的,谁知道马少爷前些日子突然死了,现在这园子还没建完,就把我们给遣散了。”说到此处瘦小伙一脸落寞。
原来是被裁员了。
“可给遣散费了?”陆缺问道。
“给了,给了。”瘦小伙立刻咧开嘴露出白牙笑了起来,说道:“人家马家不愧家大业大,给我了三千文呢。”
瘦小伙的三千文刚出口,陆缺便做了噤声的手势提醒他,财不外露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不过马家为什么要给他三千文铜钱,而不给他更容易拿的三两银子呢?陆缺在心里思索着。
“大哥,我叫刘黑宝,黑色的黑,宝贝的宝,你咋称呼?”
“陆缺。”
“哪个缺?”
“少了的东西的那个缺。”
“知道了,就是缺心眼的缺。”黑宝咧着嘴笑道。
陆缺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看好你的钱,莫让歹人给偷去了。”陆缺轻声向黑宝提醒道,便闭上眼睛作势要睡觉。
黑宝见陆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也闭上嘴巴,紧紧抱住了手里的包裹,沉甸甸的铜钱给他带了踏实感,对他一个农村娃来说,这意味着媳妇、房子。
车辆的晃动加深了旅途的倦意,眯着眼睛的陆缺不知不觉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哥、哥……”
迷迷糊糊中,陆缺听到黑宝在自己耳旁小声的呼唤着自己。
“嗯。”陆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黑宝一脸恐惧的看着自己。
再看窗外,已经是入夜。
糟了,睡着了。怕不是这小子的钱袋子被人偷了。
陆缺本能的回头,却见刚才跟随上车的扒手也正低着头睡觉。
人还在,说明钱还没被偷走。
“怎么了?”陆缺小声问道。
“这……这车上有……死人。”黑宝用手捂住嘴巴,对着陆缺的耳朵说道,生怕其他人听见。
“哪里?”陆缺立刻谨慎了起来。
“前……前排,五个人里只有一个是……是……活的。”
马车一共乘客位置总共设置六排,每排五人。竖着分为两列,一边是三人、一边是两人,中间为过道。
陆缺和黑宝,坐的是两人列。
陆缺运起灵力,定睛一看前排五人果然只有一人的命灯在头顶和双肩燃烧着。
“你怎么发现的?”陆缺向黑宝小声问道,死去四人均是以正常睡觉的姿势坐着,若不是运起灵力观察命灯,就算陆缺也不会发现。
“我小时候家里穷,俺爹就帮忙在义庄抬死人,我也天天跟着去帮忙。我能闻出死人的味儿。”
陆缺点点头,这个黑宝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想必刚才上车的时候人多味杂,分辨不出来。现在车厢里人都睡了,死人味便格外显眼了。
也许是黑宝描述的缘故,陆缺也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尸臭。
死人僵硬而不能行动,能够在不知不觉中让四个死人自己上车,对方必是运用了某种术法。
就在陆缺思索的时候,车厢外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和铃铛声。
只见车厢两侧均有数匹骏马奔腾,快速的奔跑让马脖子上系的铃铛叮当作响,马背上的人大多背着大刀举着火把,渐渐向马车靠拢,形成合围之势。
这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响马、响马!遇见响马了!”有人在黑暗中惊恐的喊道。
陆缺知道,响马就是土匪的意思。看外边这些人装束,绝对是。
真是点背啊,遇到扒手、死人,这又是响马,该不会是走之前和周自如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气运被他的“洪福齐天”吸走了吧。
车上的众人顿时急急忙忙乱作一团,但狭小的空间让人们无处可去,只能是抱紧自己的财物或者孩子,有的吓得求神灵保佑。
马车在众多响马的包围逼迫下,终于停了下来。
根据经验,正经的修炼人士,不会当响马,响马最多也就是普通的习武之人,武林高手都很少会有。
以陆缺的实力,一点也不慌,正好能看看这正规编制的马车夫怎么应对响马。但身旁的黑宝害怕的很,将包袱紧紧抱住,浑身瑟瑟发抖。
可惜的是,马车夫根本没有丝毫进行应对,而是直接打开的车厢的前门,车夫和检票员就在自己座位上呆呆的坐着,仿佛这场抢劫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一个大胡子提着鬼头刀,一个光头握着柄巨斧,凶神恶煞的走进了车厢。透过窄小的窗户缝儿,陆缺看到外边还有十几条大汉坐在马上。
“五湖四海天下人,今日相见便是缘。俺们当家的发话了,不管在座各位是火点(有钱人)还是水码子(穷人),都给俺们借点储头子(钱),俺们也保大家这一路平安。”大胡子夹杂着他们土匪特有的黑话说道,满车的乘客听的一脸茫然。
“开马轮子的(车夫),你快给你这车并肩子(原意朋友,这里指乘客)说说。”大胡子见乘客都被吓呆了,便拍了拍车夫的脑袋说道。
车夫好像对这司空见惯,扯着嗓门大喊道:“大王说了,甭管你是富人还是穷人,今天把手里的钱和贵重东西都给这位大王供出来,大王这就挨个去收。我也给大伙儿说一声,这事儿我也见了不少,大家出门在外,犯不得为了点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给交待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见车夫如此识相,大胡子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表示很满意。
“大王,你知道的。俺们的规矩,车夫和票夫都不带分文。”车夫谄笑着对大胡子说道。
大胡子微微点了下头,意思不会为难他们。
他们声音虽小,但陆缺八阶点灯人的听觉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看样子,车夫和票夫他们和土匪已经形成了行规,他们不带钱,土匪也不抢他们。说不定,最后土匪还会给马车夫和票夫一点儿好处。
这一路凶险,让陆缺明白马家为什么给黑宝三千文铜钱了,就是想让他有命拿没命花。
万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