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府。
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和各家探子。
府内,几名太医围着病榻上的小公子,束手无策,满头大汗。
吏部侍郎赵大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的独子,老泪纵横。
就在这片绝望与混乱之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秦王妃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林晚一身素衣,在青锋和几名亲卫的护卫下,穿过人群,一步步走了进来。
她的出现,瞬间点燃了赵侍郎的怒火。
“你还敢来!”
赵侍郎双目赤红,指着林晚,浑身发抖。
“我儿若有三长两短,本官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在陛下面前,告到你秦王府家破人亡!”
林晚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太医、焦急的家人、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仆妇。
最后,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侍郎公子所中之毒,并非来自雪晶糖。”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一名年长的太医忍不住冷哼一声:“王妃此言,未免太过武断!老夫与几位同僚已经诊过,公子脉象紊乱,正是中了急性毒药的症状!而他发病前,唯一入口的异物,便是贵府的雪晶糖!”
“是啊!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
“秦王府真是好大的威风!害了人还想颠倒黑白!”
面对汹涌的指责,林晚神色不变。
她向前一步,目光直视着赵侍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本妃今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出真凶。”
“若找不到……”
她环视全场,声音陡然转冷。
“我林晚,愿以命抵罪!”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话语里的决绝和自信,震慑住了。
以命为赌!
这位秦王妃,是疯了,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林晚不再废话,她走到桌案前,那里摆放着吃剩下的半罐雪晶糖,以及一碗已经喝干了的药碗。
“取一碗清水,一根银针来。”
仆人很快将东西备好。
林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一勺雪晶糖,溶于清水之中,然后,将那根锃亮的银针,缓缓浸入糖水。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一息。
两息。
十息。
银针被缓缓取出,在阳光下,依旧光亮如新,没有半分变化!
“这……”
人群发出了疑惑的骚动。
“许是毒性太弱,银针试不出来!”那名老太医兀自嘴硬。
林晚没有与他争辩。
她放下银针,转而端起那个空药碗,用指尖在碗底的药渣里,轻轻刮了刮。
她将指尖捻起的,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拿到鼻尖闻了闻。
然后,她将那点粉末,弹入了刚刚那碗清澈的糖水之中。
众人还没明白她要做什么。
林晚拿起另一根全新的银针,再一次,缓缓浸入了那碗糖水。
就在银针入水的一瞬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光亮如新的银针,仿佛被墨汁浸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漆黑如炭!
“啊!”
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名太医,全都骇得脸色煞白,连退数步!
赵侍郎更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雪晶糖本身无毒。”
林晚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但有人,在公子的汤药里,下了一种名为‘腐肠草’的粉末。”
“此物无色无味,单独服用,只会让人腹中微痛,并无大碍。”
“可一旦与糖分,尤其是高纯度的糖分混合,便会产生一种名为‘乌头碱’的剧毒!”
她看向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太医,声音清冷。
“这,在中医里,便是所谓的‘相克’。”
“下毒之人,算准了公子会服用汤药,更算准了你们会因为雪晶糖的横空出世,而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它的身上。”
“好一招,一石二鸟,嫁祸杀人!”
轰!
林晚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炸雷,在赵侍郎的脑中轰然炸响!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针对他儿子的谋杀!一场针对秦王府的构陷!
“来人!给本官查!”
赵侍郎猛地从地上跳起,状若疯虎,咆哮道:“把府里所有接触过汤药的下人,全部给本官抓起来!严刑拷打!”
亲卫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
整个侍郎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
林晚的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了一个角落里。
那里,一个负责在厨房煎药的老婆子,正悄悄地,一步步地,朝着后门的方向挪动。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神躲闪,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青锋早已锁定了目标。
他对着身后的亲卫,做了一个无声的手势。
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出,瞬间将那名老婆子死死按在了地上!
“啊!不关我的事!不是我!”
老婆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疯狂挣扎。
然而,就在亲卫准备将她押到赵侍郎面前时。
那老婆子的嘴角,突然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液。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头一歪,便彻底没了气息。
牙缝里,藏着剧毒。
是死士!
看着这一幕,赵侍郎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林晚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
她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清冷的眸子里,寒芒一闪而过。
赵恒。
你的手段,还真是狠辣。
只可惜。
线索,真的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