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漫过老街的屋檐，晚上九点，陈砚开着车，副驾驶座上放着密封好的录音录像设备，后座坐着小张——按照约定，老王会在水果店打烊后单独和他们见面，完成证言的正式固定。车窗外的路灯昏黄，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既有期待，也藏着一丝警惕。
“陈律师，您说会不会有人盯着老王的店？”小张看着窗外掠过的阴影，声音压低了几分。下午小林去派出所对接时，民警提过一句“张强最近在案发地附近活动，可能在盯梢证人”，这句话让整个团队都多了份谨慎。
“应该不会，我们特意选在打烊后，而且让老王提前拉了卷帘门，从里面反锁，外人进不来。”陈砚放缓车速，在水果店斜对面的巷口停下——这里既能看到店门，又不会太显眼，万一有异常，能及时反应。他拿出手机给老王发了条消息：“我们到了，在巷口，你方便开门吗？”
很快，老王回复：“方便，我这就来开门，你们从后门进，安全点。”
陈砚和小张下车，借着巷口的阴影，绕到水果店后门。老王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脸色比白天更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刚才我关店的时候，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在对面徘徊，不知道是不是……”
“别慌，我们先进去。”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他走进后门。水果店的后门连着仓库，里面堆满了水果箱，空气中弥漫着苹果和橙子的清香，冲淡了几分紧张。老王拉上后门，又用一根木棍顶住，才松了口气：“这里安全，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陈砚把设备放在仓库中间的折叠桌上，小张帮忙连接电源、调试角度，确保镜头能清晰拍到老王的脸，录音也能完整收录。“王老板，接下来我会问您一些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好，不用紧张，我们已经申请了证人保护，后续会有民警定期巡逻，保证您和家人的安全。”陈砚拿出之前的证言笔录，再次确认细节。
录音录像设备启动后，陈砚开始提问：“请您再描述一下2014年3月15日晚上，您看到的那个男人的具体特征，包括衣着、体型、纹身等。”
老王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不再像白天那样犹豫：“那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我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从西边跑过来，身高大概一米七五，体型偏胖，肚子有点凸，左手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虎’字纹身，比我手掌还大，纹身边缘有点模糊，像是纹了很多年。他跑的时候头低着，头发是短的，有点卷，我还看到他的鞋子是黑色的运动鞋，鞋底好像沾了泥。”
“他跑过去之后，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说话声、脚步声？”陈砚继续追问。
“没有听到说话声，只听到他的脚步声很响，跑得特别急，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一样。过了大概五分钟，有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从东边过来，嘴里念叨‘刚才什么声音这么大’，我没敢出去跟她说话，就一直从门缝里看着，直到老太太走了，我才敢把灯关了。”老王回忆道，“第二天中午，那个男人就来店里了，戴着墨镜，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夹克，他走到柜台前，问我‘昨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我当时吓得说不出话，他又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你这店就别想开了’，说完他就走了，我当时腿都软了，赶紧把店关了，在家躲了好几天。”
“您还记得他说话的口音吗？是本地口音还是外地口音？”小张补充问道，手里快速记录着关键信息。
“是本地口音，而且有点像南边的方言，跟我老家那边的口音有点像。”老王想了想，“他说话声音有点哑，像是抽烟抽多了。”
陈砚拿出一张张强的照片，放在老王面前：“您看看，这个是不是当年威胁您的男人？”
老王拿起照片，仔细看了半天，突然身体一震，手指指着照片：“是他！就是他！虽然过了十年，但他的脸型没变，尤其是这个鼻子，有点歪，我记得特别清楚！还有他的嘴，嘴角有点往下撇，跟当年一模一样！”
“您确定吗？”陈砚再次确认。
“确定！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识！当年他威胁我的样子，我到现在都忘不了！”老王语气肯定，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惧，也有几分释然——终于可以确定真凶了。
录音录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把所有细节都确认清楚，陈砚才关掉设备。他把录好的视频和音频拷贝到两个U盘里，一个交给小张保管，一个自己收好，确保不会丢失。“王老板，谢谢您今天能这么详细地作证，有了您的证言和这个录音录像，我们就能更有把握地申请再审了。”
老王看着陈砚，突然握住他的手：“陈律师，谢谢你们，要是十年前有人像你们这样愿意听我说话，那个小伙子也不会冤枉这么多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陈砚回握他的手，“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提交申请，争取让真凶早日落网，还李明华一个清白。”
离开水果店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灯亮着。陈砚和小张坐在车里，看着水果店的后门，直到确认没有异常，才开车离开。
“陈律师，有了老王的录音录像和dNA鉴定结果，张强肯定跑不了了！”小张兴奋地说，“我们明天就把补充申请书提交给检察院，这次一定能启动复查程序！”
陈砚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放松——他知道，张强既然敢威胁老王，肯定不会轻易认罪，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多阻力。但他看着手里的U盘，想到老王坚定的眼神，又觉得充满了力量。“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我们都要坚持下去，不能让李明华再等了。”
回到律所时，小刘和小林还在办公室等着他们。看到陈砚和小张回来，小林立刻迎上去：“怎么样？证言固定顺利吗？”
“很顺利，老王认出了张强，还详细描述了当年的情况，录音录像都很完整。”陈砚把U盘递给小刘，“你明天把这个作为附件，加到《再审补充申请书》里，一起提交给检察院。”
“好！”小刘接过U盘，立刻开始准备材料。
小林也拿出手机，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派出所那边传来消息，十年前的监控录像找到了！虽然画质有点模糊，但能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从案发现场跑过，体型和老王描述的一致，明天就能拷贝给我们！”
“太好了！”陈砚忍不住笑了——监控录像、证人证言、dNA鉴定结果，这三个关键证据加起来，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李明华的冤案，终于有了平反的希望。
深夜的办公室里，四个人围在桌前，看着整理好的材料，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虽然公益辩护团刚成立不久，未来还有很多困难，但他们相信，只要团结在一起，坚守初心，就一定能为那些被冤枉的人，点亮一盏通往正义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