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空气中还残留着雪顶寒花那独特的、仿佛来自雪山之巅的清冽气息。
云曦手捧着那株珍贵无比的药材，心中五味杂陈。
这男人，总是用最霸道的方式，做着最体贴的事。
“看够了？”夜玄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那股熟悉的冷香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萦绕在云曦的鼻尖。
云曦回过神，将雪顶寒花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中，才转身看向他：“多谢王爷。这份人情，云曦记下了。”
“本王不要你记人情。”夜玄凌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流动，“本王要你还债。”
云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当然记得，她还欠他三件事。
“王爷现在就要？”她问道。
“嗯。”夜玄凌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本王想好了第一件。”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让云曦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煞王都显得有几分郑重。
“说来听听，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云曦说道，这也是当初他们说好的。
夜玄凌拉过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姿态随意，但云曦能感觉到他气息的些许不稳。
为她续命，耗费了他七成本源真气，又强行压制玄冰蛊毒的反噬，他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
“第一件事，”夜玄凌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为本王调息。”
云曦愣住了。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甚至是一些过分的要求，但唯独没想到是这个。
为他调息，意味着她需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引导他混乱的内息回归正轨。
这需要施术者对人体经脉有极高的了解，更需要两人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
因为在调息过程中，接受者全身的防御都是放开的，施术者若有歹意，只需一丝错误的引导，就能让他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他这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上。
“王爷，你……”云曦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你府上那么多御医，甚至惊雷也可以……”
“他们不懂。”夜玄凌打断了她的话，“他们只懂药理，不懂你我体内的这两种奇毒如何共存，更不懂本源真气耗损后，玄冰蛊毒会如何趁虚而入。只有你，云曦，只有你懂。”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都敲在云曦的心上。
是啊，只有她懂。
因为她不仅是现代的顶尖特工“血医”，更是在鬼哭崖亲身体验过两种毒素交融、相克相生的人。
“你体内的赤炎毒，与本王的玄冰蛊毒，本是死敌，却在我二人体内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夜玄凌继续说道，“本王为你续命，真气中早已沾染了你的气息。此刻我体内气息紊乱，只有你能以最温和的方式将其梳理，而不会引起玄冰蛊毒的剧烈反抗。”
他说得有理有据，完全是从医理和现实出发，听起来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云曦却从这番“公事公办”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份孤注一掷的信任。
“好。”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我答应你。这是第一件。”
夜玄凌的唇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转过身，背对着云曦：“开始吧。”
云曦走到他身后，屏退了想要上前来帮忙的翠屏，并让她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光线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曦伸出双手，指尖莹白如玉，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贴上了夜玄凌的后背。
即使隔着衣料，那刺骨的寒意依然清晰地传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寒意中带着一丝虚弱。
云曦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心神沉入，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顺着指尖探入他的体内。
他的经脉果然如同一团乱麻，本源真气虚弱地散在各处，而玄冰蛊毒所化的寒气则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盘踞在丹田附近，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防线。
云曦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一丝属于她的、带着赤炎毒火热属性的真气，去触碰那些散乱的属于夜玄凌的真气。
果然，他的真气并没有排斥，反而像是找到了同伴，温顺地被她牵引着。
她开始耐心地，将这些散乱的真气一丝丝地收集起来，如同在整理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再缓缓地引导它们，去修复那些被蛊毒冲击得有些受损的经脉。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云曦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夜玄凌始终端坐着，一动不动，将自己所有的破绽都暴露给了身后的女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云曦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随着内息的平复，正在逐渐放松。
而夜玄凌，则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正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和坚定，在他的世界里拨乱反正。
那股通过后背传来的，属于她的独特温热气息，非但没有激起蛊毒的对抗，反而像一缕冬日暖阳，让他体内那片常年冰封的雪原，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云曦将他最后一丝紊乱的内息引入丹田，并加固了封印蛊毒的屏障后，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收回了手。
“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夜玄凌没有立刻回头，他静静地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平和，气息顺畅，四肢都透着一股暖意。
他睁开眼，眼底的冰霜似乎都融化了几分。
“感觉如何？”云曦绕到他面前，关切地问道。
“很好。”夜玄凌看着她略带苍白的小脸，和额角的汗珠，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让云曦的身体不由得一僵。
“辛苦了。”他低声说道，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沙哑的磁性，“这第一件事，你做得很好。”
云曦的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别过头：“我们只是……等价交换。”
“是么？”夜玄凌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那本王现在是不是可以认为，从今往后，本王的身体，也归你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