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中午，天堂公司准备给世界的惊喜也已准备就绪。
在荒坂和夜氏这两大巨头的协调下，夜之城乃至全球的众多主流新闻电台，
都获得了这场发布会的直播信号。对外宣传的口径，是天堂科技新品发布会——一个在夜之城司空见惯，但总能吸引眼球的名头。
【天堂科技，震撼人心】——硕大的虚拟横幅在发布会现场闪烁。
观众席可谓星光熠熠。荒坂和夜氏自不必说，是坐在前排的自己人；军用科技、轨道航空、康陶以及苏石化等国际巨头的代表悉数到场。
甚至连平价火力、马洛里安武器公司这类体量稍小但特色鲜明的企业，也纷纷递上拜帖，不愿错过这场盛会。
不知不觉间，天堂公司已然跻身一流公司的行列，如今只差一份能让全世界都不得不承认的、硬核的实力凭证。
今天，就是展示这份凭证的时刻。而这些蜂拥而至的公司代表们，也无一不是抱着考察、评估，甚至带着一丝挑剔的心态前来观礼。
他们身后的技术团队严阵以待，无论天堂公司拿出何种惊世骇俗的装备或武器，他们都会立刻记录下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初步分析和威胁评估。
下午两点整，在所有摄像机的聚焦下，周游缓步走到台前。尽管他的面容对于夜之城居民已不陌生，但当这张过于年轻的脸孔出现在全球直播的画面中时，依旧引来了无数屏幕前的感叹与审视。
“各位，天堂公司自诞生之初，便秉承着一个理念：为这个混乱的世界，创造一个美好幸福的家园。”
周游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会场。
“在珈百璃大人的指引下，我们已经初步完成了对夜之城帮派势力的整合与净化。而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试着改变整个世界。”
开场白刚落，台下许多公司代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天堂公司的行事风格向来以霸道着称，这改变世界的宣言，听着就刺耳。
按照天堂公司的逻辑，他们这些现存的大型企业，恐怕就是首当其冲需要被改变的对象。
不少人在心底嗤笑，觉得周游还是太年轻，过于狂妄。这一开口就把几乎所有潜在盟友和竞争对手推到了对立面，接下来的路恐怕会举步维艰。
周游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台下微妙的气氛，即便察觉了，他也毫不在乎。
改变世界本就是逆版本而行，若是人人都理解，那才叫奇怪。他依旧淡定地念着演讲稿，在经历了一段关于公司理念、未来愿景的标准废话时间后，终于进入了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环节——展示武力。
“众所周知，由于一些历史遗留问题，香港地区目前已被强大的流窜AI完全占据，成为人类网络疆域之外的一块飞地。”
周游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峻。
“而就在昨天，盘踞在那里的AI势力，悍然对我们天堂公司，乃至夜之城的多个目标发动了袭击。”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代表交换着眼神，显然他们也收到了相关情报。
“对于这种挑衅，我们的回应很简单——对等报复。”周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我们也将以网络攻击的方式，回敬它们。”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愕然。香港那是什么地方？
是黑墙之外，无数流窜AI的老巢！那里是连国家力量和国际联合部队都束手无策的数字禁地。仅凭一家公司，就想攻破AI盘踞的堡垒？
如果真那么容易，人类早就把流窜AI按在地上摩擦了，何至于被困守至今？
周游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和质疑的目光，他神态自若地朝着侧面的高台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在会场旁一间经过特殊屏蔽处理的密室内，百灵鸟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仪式。
在周游的建议下，她摒弃了传统网络黑客的接入方式，而是以一种近乎宗教祭祀般的虔诚姿态，开始向那无边无际的网络深渊祈祷，祈求与那至高无上的存在——黑墙，建立连接。
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沿着数据流深入那片混沌的领域。
得益于周游的点拨和自身独特的天赋，此刻的百灵鸟，与黑墙的联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可以说，她已经超越了世界上99.9%的所谓灵媒和祭祀，因为从未有人能像她这般，如此贴近自己的神明。
而黑墙，也回应了这唯一能与它沟通的祭祀。对于这个在虚无中能感知到的、微小的意识焦点，那庞大到难以理解的存在，本能地投注了一丝关注。
下一刻，现实与虚拟的界限被打破了。
深黑色的、宛如扭曲闪电般的能量纹路，凭空出现在发布会现场的上空！它们并非全息投影，而是真实不虚地干扰着现实空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竟然在现实世界中，亲眼目睹了只在最高机密报告中描述过的——黑墙涌动的痕迹！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试图寻找掩体。
然而，这恐怖的黑色闪电并未肆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钻入会场预设的数据线路接口，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周游轻轻敲了敲话筒，发出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
“好了，各位。”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刚刚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盘踞在香港的流窜AI核心集群，已经解决了。”
“什么？！”
“怎么可能？！”
“快！立刻联系总部！核实香港网络节点状态！”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这些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公司高层们，此刻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纷纷失态地对着通讯器咆哮，命令后方的技术团队不惜一切代价立刻确认消息。
周游保持着礼貌而微妙的笑容，耐心地看着台下的混乱。直到那些代表们陆续收到初步反馈，一个个面色苍白、衣衫略显凌乱地坐回位置，他才继续开口。
“你们……”一名肩扛军用科技标志的高级代表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们已经找到了控制黑墙的方法？！”
“不是控制。”周游浅笑着纠正，语气却比北极的寒风更冷，“是沟通。我们只是学会了如何与黑墙沟通，并请它帮忙，对特定的、不守规矩的AI进行清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每一张惊惧的脸。
‘当然，理论上，也可以请它帮忙清理任何不守规矩的公司网络。’——这后半句话周游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无需再多言。立刻，超过半数的公司代表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场。无论天堂公司接下来还有什么黑科技要展示，都已经不重要了。
掌握了沟通黑墙能力的天堂公司，等同于掌握了网络世界的核按钮。从这一刻起，天堂公司已经真正站在了与所有巨头公司平等，甚至……略高半格的位置上。
他们必须立刻、马上重新调整所有针对天堂公司的战略评估和应对方案。
“真是些急躁的客人。”周游看着瞬间空旷了许多的会场，摇了摇头。留下的多是些副手或无关紧要的随行人员，作用大抵相当于人肉摄像头。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能把消息传出去就行。
“那么，接下来是我们准备展示的第二项科技成果。”周游清了清嗓子。“我们天堂公司，已经成功实现了在受污染土地上的规模化种植。我们培育出的作物，不仅能在高辐射、高化学残留的土地上生长，其果实本身完全无毒，可安全食用。”
这原本是足以引爆全球农业和食品行业的重磅消息，足以让生物科技的残党们彻底绝望。但在经历了黑墙洗地的震撼后，这项成就显有些平淡无奇了。台下仅剩的观众反应寥寥。
周游不以为意，一字一句地介绍了作物的特性、抗逆性和初步产量，最后补充道：“作为友好的表示，我们已经将第一批收获的样本，送往了各大公司的驻地。欢迎大家品尝我们天堂公司的产品，感受一下真正食物的味道。”
一场本该石破天惊的科技发布会，最终却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更诡异的是，事后所有主流新闻媒体上，关于此次发布会细节的报道几乎销声匿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相关信息强行压了下去。
这自然是那些受惊的巨头公司们齐心协力的结果。
然而，在无法被完全监管的底层网络、暗网和各种非官方论坛上，相关的帖子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讨论的热度堪比网络崩溃前的黄金时代。
网友们争论着黑墙武器化对于重回网络自由时代究竟是福是祸，但绝大多数人都认同，清除那些危险的流窜AI是件好事。
毕竟，被AI烧掉脑子可是伴随他们长大的经典恐怖故事。
偶尔，也会有一些吃货在混乱的讨论中弱弱地提问：“那个，天堂公司种出来的红薯，真的没有毒吗？我们普通人以后能不能也吃上真正的粮食了？”
在这样的问题下面，聚集起不少不关心宏大叙事、只在乎口腹之欲的网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真正的红薯该是什么味道”。
周游翻看着这些帖子，无奈地笑了笑：“可惜，目前产量还是有限。想让大家都吃上，还得看其他公司上不上道了。”
这其实是奈特智制定的阳谋计划。
按照常理，科学技术的进步是有迹可循的。既然天堂公司能拿出无视土地污染的红薯，那么理论上，研究出其他类似作物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个生物科技倒塌、其核心种植技术正被各大公司疯狂瓜分和消化的时间点，突然出现这样成熟的作物，很容易让竞争对手产生误判：是不是有谁已经彻底破解了生物科技的遗产，并实现了技术突破？
为了不被甩开太远，为了在生物科技留下的巨大市场真空里多分一杯羹，那些拥有相关技术储备的公司，必然会恐慌性地跟进，加大投入，试图尽快实现类似作物的商业化种植。
即便是没有相关技术的公司，在拿到生物科技的遗产后，也会忍不住投入资源进行研究和模仿。
只要跟进的公司多了，种植的基数大了，即使天堂公司自身的产量增长缓慢，整个世界的可食用作物总产量也会被迫提升。
这就是资本的逐利性，也是奈特智算计好的、推动世界改变的杠杆。
周游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荒坂华子，说道：“不过这次计划能如此顺利，也多亏了你们荒坂第一时间宣布投入巨资跟进农业项目，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和惊吓效果。”
“这都是赖宣兄长的决策，我只是负责执行。”华子微微躬身，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提到赖宣，周游才想起似乎没看到他的人影：“对了，这次发布会，赖宣怎么没来？我记得收到的拜帖上，写的可是他的名字。”
听到周游问起这个，华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但依旧维持着镇定：“这正是我稍后想向您汇报的事情，周游阁下。兄长他，被路西法大人安排了任务。”
“安排了任务就去做嘛，如果太难了，直接拒绝就好。路西法她还是讲道理的，一般不会强人所难。”周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任务本身并不难，但是……”华子犹豫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提包中取出三份包装异常精美的数据芯片，恭敬地递到周游面前。
“路西法大人要求荒坂集团，全力发行并推广这三款游戏。并且要求我们动用资源，大力扶持整个夜之城的游戏产业。她的原话是：‘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周游接过芯片，目光扫过封面上的游戏标题：
第一款，米迦勒的坠落；
第二款，珈百璃的败北；
以及那款光是名字就让人眼皮直跳的重量级作品——路西法的正义。
周游：“……”
他瞬间理解了华子的为难。如果华子和赖宣没有亲眼见过路西法，不相信神魔的存在，那发行几款噱头十足的游戏根本不算事。
但问题在于，周游和路西法已经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神与天使是真实存在的！珈百璃和米迦勒，很可能就是某位至高存在的左右手！
在这种情况下，发行这种明显带着亵渎和戏说意味的游戏，风险就太大了。谁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们，心眼到底有多大？
“这个嘛……”周游挠了挠头，一时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提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们就正常发布吧。最多在游戏制作人一栏，醒目地标注上路西法的名字。”
“这样真的可以吗？”华子依旧忧心忡忡。
“应该没问题吧？”周游也没什么底气，只能安慰道，“毕竟，珈百璃和米迦勒本尊，大概率是不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为什么您如此肯定他们不会来？”华子追问道，这关系到荒坂的生死存亡。
周游看了她一眼，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说道：“因为他们如果真身降临，看到这个世界的现状，估计下一秒，就该启动大洪水程序，直接灭世了。”
这个理由显然极具说服力。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比这些公司顶层更清楚，这个世界究竟已经烂到了何种地步。用灭世来重启，听起来甚至有点合理？
就在这时，前台的通讯接了进来。
“boSS，有一位访客没有预约，坚持要立刻见您。”
“哦？”周游挑了挑眉，“是荒坂美智子女士吗？”他猜测，见识了天堂公司的实力展示后，这位精明的荒坂家长老，应该是来寻求更深层次的合作了。
“不是的，boSS。”前台回答道，“是苏石化的代表，对方声称……同时也代表俄联邦。”
“苏石化同时代表俄联邦？”周游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你确定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