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尸傀陷渊
青铜门后奔涌的水声如闷雷贯耳，寒气裹着水雾扑面砸来。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的刹那，暗河真容毕露——河面宽逾十丈，水流如煮沸的墨汁翻涌不息，漩涡拉扯出的泡沫黏在岸边尸蜡上，像毒蛇吐出的白信。岩壁结满冰壳，无数倒垂的冰锥犬齿般悬在头顶，寒光森森。
“河底沉银匣在摇光位！”雷鸣的战术灯扫过湍流，光束定格在河心一处翻腾的漩涡。那涡眼直径足有三米，水速快得扯出残影，涡底隐约透出青铜幽光，正是暗河星图摇光方位——夔牛纹铜牌指向的终极目标。
话音未落，甬道入口猛地撞来金属刮擦声！
“趴下！”我暴喝着一把拽倒明玉。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头皮钉进岩壁，“滋滋”腐蚀出碗口大的黑斑！九幽会首领的嘶吼混着尸傀拖沓的脚步声撞入耳膜：“用冻尸填路，逼他们喂河！”
五具青黑色冻尸被铁链拽进河岸，关节僵直如木偶。尸身裹着冰碴的牧民袍服早已朽烂，裸露的皮肉上密布墨绿尸斑，眼眶内嵌着浑浊的冰晶，正是先前积尸洞殉葬者的遗骸。
“湘西‘铁锁赶尸术’……”我盯着尸傀颈后深插的控尸针，针尾缀着的青铜铃随步伐“叮当”作响，“九幽会拿殉葬者炼傀，当真是畜生！”
冻尸踏进浅滩的刹那，河岸猛地传来机括咬合的“咔哒”声！
“翻板！”明玉的声波仪红光暴涨。
三具尸傀脚底石板猝然塌陷！翻板下毒蒺藜密如蜂窝，“噗嗤”扎穿冻尸脚骨，墨绿尸液喷溅如雨！另两具尸傀被铁链拽着踉跄冲前几步，却踏中更凶险的流沙井——
轰隆！
流沙如巨兽张口，眨眼吞没尸傀腰腹。两名紧跟的九幽会喽啰收势不及，半声惨嚎未绝便陷进沙涡！沙井四壁“锵啷”弹出八根青铜倒刺，铰链绞动声如同恶鬼磨牙，将人与尸死死锁死在流沙深处！
“战国‘自毁簧’！”明玉的指尖擦过翻板边缘岩缝，拈起半片青铜簧片残件，“这种机括铰链卡死后永不复位——他们用尸傀探路，反把自己填了坑！”
九幽首领在岸上目眦欲裂：“砍铁链！弃尸！”
幸存的喽啰挥刀斩向控尸铁链，两具陷在流沙井的冻尸失去拉扯力，瞬间被吞没至脖颈。那流沙仿佛活物般蠕动挤压，冻尸冰晶覆盖的眼球“啪”地爆裂！
“沙井在吞尸扩容……它要开第二道杀局！”雷鸣的独眼锁死沙井边缘延伸的岩缝——裂缝正向三人立足处蛛网般蔓延！
我一把将明玉推向身后岩柱：“贴紧石柱！流沙要喷了！”
话音未落，吞噬冻尸的沙井猛然鼓胀！混杂尸骸碎骨的腥臭沙浆如火山喷发，劈头盖脸砸向三人！
砰！
雷鸣侧身用后背硬扛沙浪，战术服被尸骨碎碴划出数道裂口。我旋身甩出分金尺格挡，尺面撞上喷溅的毒蒺藜，“当当”激鸣如铁匠打铁！漫天沙雾中，洞顶一根半米长的冰锥被震动震松，尖啸着坠向明玉天灵盖——
“低头！”我扑过去抬臂硬挡。
咔嚓！
冰锥砸中肩胛的闷响混着骨裂般的剧痛炸开！羽绒服内填充的牦牛绒缓冲了致命冲击，但左肩胛骨仍如被铁锤夯中，淤血瞬间浸透三层衣物。明玉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她手中玉珏已条件反射般贴上我伤处，幽蓝光流渗入肌理，刺痛骤减大半。
“毒蒺藜和流沙都带尸毒！撤到河湾！”雷鸣掩护我们退至河道转弯处。此处岩壁内凹，水流稍缓，漩涡的吸力被凸出的礁石群隔断。
明玉撕开我肩头衣物，淤紫已蔓延至锁骨，她将最后半瓶朱砂药酒淋在纱布上，用力按紧伤处：“骨头没裂！但毒素会随淤血扩散——”
“用这个！”雷鸣突然从战术包底袋掏出个油布包。展开是半块风干发黑的驴蹄，断面裹着厚厚盐霜，“百年镇尸的黑驴蹄！盐煞拔毒最管用！”
一股浓烈的腥臊气混着盐碱味弥漫开来。明玉迟疑地切下薄片，混着药酒在我伤处反复刮擦。紫黑淤血随盐霜渗出，竟凝成一颗颗针尖大的冰珠滚落，肩胛灼痛随之锐减！
九幽会的嘶吼从尸毒沙雾后逼近：“铜牌在漩涡底！放‘水尸儡’拖他们下水！”
河心漩涡中猛地探出三具浮肿发白的尸儡！它们腹腔鼓胀如球，指缝间缠满水草，口鼻喷着腥绿水柱直射而来——正是先前流沙吞噬的喽啰尸首所化！
“闭气！水有毒！”明玉刚警告，一柱毒水已泼至面门。
雷鸣猛地将黑驴蹄砸向水柱！
滋啦——！
毒水撞上驴蹄的刹那，竟如滚油泼雪般腾起白烟！那水尸儡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浑身冒泡溃烂，眨眼化作骨架沉入河底。
“纯阳盐煞克阴尸，老祖宗的法子比声波武器好使！”雷鸣呸掉溅入口中的毒水沫子，齿间咬着半截驴蹄，腮帮被盐霜蚀得发红。
九幽首领的狼眼光斑毒蛇般锁死河心：“闻人瑨！你以为沉银匣里是什么？是你亲叔父的遗骨！”
我心头剧震，怀中夔牛纹铜牌骤然发烫！铜牌凹槽嵌着的血垢在低温中析出冰晶，竟隐约凝成个“玥”字——那是叔父闻人玥的名讳！
“二十年前他带队寻雷泽祭坛，尸骨早填了暗河！”首领的狂笑震荡冰壁，“这铜牌就是钉死他棺材的最后一根钉！”
暗河水浪滔天，漩涡中心的青铜幽光如同嘲讽的眼。
明玉突然将声波仪探入河水，屏幕波纹疯狂扭曲：“河底有东西要出来了……是青铜锁链！”
话音刚落，九根碗口粗的青铜链从漩涡中心破水而出，链身爬满藤壶般的冰尸蟞，末端拖拽着一具丈余长的菱形青铜匣！匣盖中央的夔牛浮雕怒目圆睁，牛角缺损处赫然是个铜牌形状的凹槽！
“沉银匣被尸蟞群托上来了！”雷鸣的战术灯照亮匣身侧边一道新劈的斩痕，“九幽会想强夺！”
对岸岩壁黑影晃动，九幽首领袖中精钢飞爪如毒蛇出洞，直射夔牛凹槽——
我手中铜牌脱手掷出，后发先至！
锵啷！
铜牌严丝合缝嵌入凹槽的刹那，飞爪“当”地撞上牛角火星四溅！匣盖“咔嚓”弹开半寸，一蓬幽蓝冷光如活泉喷涌，瞬间吞没尸蟞群。冰尸蟞在光中“噼啪”爆裂，毒浆还未溅落就被冻成冰渣！
匣内静静躺着一卷锡箔密信，信旁是半块断裂的螭龙玉佩——玉佩纹路与我怀中残玉完全一致，断口处还凝着黑红的血冰doc_4。
“玉佩是叔父的……”我攥紧残玉，断口硌得掌心生疼。
幽光映亮沉银匣内壁一行深刻入骨的字迹：
“闻人氏血脉启匣时，即夔牛睁目日——快走！”
落款是一道扭曲的雷纹，与巫祝指骨咒文分毫不差。
河水突然死寂。
所有漩涡凝固般静止，水面浮冰“咔嚓”拼接成夔牛独足的巨爪形状。河底传来青铜锁链寸寸崩断的呻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挣裂万年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