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雷扰铁翼
暴风雪在封门村断壁残垣间打了个旋，铜椁缝隙泄出的暖风裹着硫磺味，竟将周遭积雪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桑吉蜷在椁边，怀中的骨灰皮袋被暖风拂动，灰白色粉末粘在她新结痂的虎口上。明玉的指尖划过椁盖北斗凹槽，螭钮虚位处泛起的流光将她镜片映成碎金：“硫磺风蚀岩基——这铜椁底下是空腔！瑨哥，龙脉阳气在泄！”
我掌心玉珏紧贴凹槽，温流顺臂脉窜向心口。椁内传来齿轮咬合的“轧轧”闷响，仿佛沉睡的巨兽正翻动脊梁。突然——
咻！噗嗤！
一支尾翼喷着蓝焰的破冰弩箭扎进桑吉脚前三寸，箭尾缠的青铜卦签刻着九头蛇纹！
“低头！”雷鸣独臂将桑吉卷到椁后，军工铲残柄“铛”地格飞第二支冷箭。箭簇擦过他新愈的左臂灼伤疤，蹭出一道白印，“龟孙的弩机装了消音器！”他染着冻疮的食指抠进冻土，指向东北方山脊线——暴雪帷幕后，两架涂装墨绿的双旋翼直升机如秃鹫悬停，舱门探出的九幽弩手黑袍翻卷如丧幡。
“九幽会还有余孽？”明玉声波仪锁定机身，屏幕波纹因引擎震动疯狂跳跃，“电磁屏蔽涂装……他们的设备能躲过卦盘侦测！”她突然揪住我袖管，“瑨哥，直升机在往硫磺风口投炸药！”
只见舱底弹开，三捆筒状炸药裹着冰碴坠向铜椁风口！
“坎水位冰层最薄，炸塌了大家一起喂岩浆！”雷鸣抓起雪块狠砸椁盖，“桑吉躲椁腔里！”他将女孩塞进椁盖掀开的窄缝，转身夺过我怀中骨笛，“借笛子用用！”骨笛残端被他猛插进冻土裂隙，笛孔溢出的黑血“滋啦”蚀开冰层，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磁铁矿脉！
直升机引擎声骤如蜂群迫近。
“震雷动翼，巽风为引——”我厉喝抖开分金尺，尺锋七星刻痕与磁铁矿脉共振嗡鸣，“天雷！”
几乎同时，高空铅云被引擎气流撕开豁口。一道紫电如巨神投矛贯向首架直升机！雷电擦着旋翼掠过，高压电弧“滋啦”窜遍机身，墨绿涂装瞬间焦黑起泡！机舱内警报红光乱闪，飞行员猛拉操纵杆试图爬升——
迟了！
雷鸣独臂挥军工铲拍向骨笛！笛身剧震，矿脉磁力如无形巨掌拽住失衡机身，直升机打着旋撞向山脊！
轰——！
铝镁合金旋翼削进岩层，迸溅的碎甲如霰弹横扫。一块巴掌大的旋翼碎片“噗嗤”扎进明玉左锁骨，血线瞬间沁透羽绒服毛领！
“别拔！”我撕开急救包压住伤处。残片边缘锯齿密布，深嵌骨缝两厘米，玉珏蓝光裹住创缘止血，但金属寒毒已顺经脉下窜。明玉牙关打颤：“金克木……我的肝脉……”
第二架直升机趁机俯冲，舱门伸出的火焰喷射器喷出蓝白色流火！火龙直扑铜椁，高温气浪将硫磺暖风逼回地缝！
“桑吉还在椁里！”雷鸣暴喝着扯下腰带信号弹。朱红火药被他倾倒在箭杆凹槽，箭头绑上浸透牦牛油脂的绷带：“瑨子，射悬翼气流层！”
分金尺凌空划出“离火”卦印。箭头裹着油脂绷带擦过尺锋，七星刻痕引动火星“轰”地点燃！
嘣！
火箭离弦的刹那，火焰喷射器的流火已舔到铜椁边缘。青铜椁盖被高温灼成赤红，椁内桑吉的哭喊被热浪扭曲！
箭矢破空钻入直升机悬翼涡流！
——气流层乱压引爆火药！
轰隆！
橙红火球在半空膨胀。铝合金旋翼熔成赤红铁雨泼下，机身如折翼巨枭翻滚坠向峡谷。一道人影从舱门弹出，降落伞却被飞溅的熔铁烧穿窟窿，嘶嚎声被狂风撕碎。
硫磺风从铜椁裂缝倒灌而出，扑灭椁周余火。明玉忍痛拔出锁骨残片，玉珏蓝光压住飙血的创口：“机舱有磁屏蔽……但飞行员跳伞时，我听到无线电里有九幽会西南堂口的呼号！”
桑吉从椁内探出青紫小脸，怀里紧抱的骨灰袋被高温烤得焦脆。雷鸣独臂捞她出来，军工靴碾灭椁沿最后一点火星：“西南堂口？那不是早被卓玛他爹端了吗？”
“金蝉脱壳。”我抚过铜椁烫手的北斗纹，陨铁指针在罗盘天池疯转，“他们用假覆灭掩藏勘探队——桑吉，你阿姐提过西南雪山有铁鸟盘踞吗？”
桑吉冻裂的嘴唇翕动：“阿姐说……魔鬼谷的鹰……会吐雷球……”
狂风忽从峡谷深处倒卷。铅云裂缝间，庞然的雷暴云砧如墨玉城垒压顶，云层间游走的紫电映得三人面色惨白。
“不是鹰。”明玉染血的镊尖指向云砧核心，“是积雨云团在释放球状闪电——但频率被九幽会操控了！”声波仪屏幕波纹聚成尖锥状，指向峡谷西侧唯一通路，“那边岩层含磁铁矿，能干扰信号……快走！”
三人搀扶遁入隘口。岩缝仅容侧身通行，雷鸣用军工铲卡住身后窄道：“龟孙再追就吃铲子！”他左臂淡疤在发力时隐现红痕，却未再绽裂。
玉珏幽光扫过岩壁，凿痕间赫然嵌着半幅褪色岩画——巫祝袍袖飞扬，掌托的八角星芒凹槽积满黑紫色污垢，与第十九章冰窟西王母岩画如出一辙！
“又是癸未七杀印的幌子？”明玉锁骨包扎处渗出新鲜血点，却强撑声波仪扫描凹槽，“不对……这凹槽边缘有金属屑！”
霰弹枪轰击声突如冰雹砸在岩缝外！
“闻人瑨！”九幽残党的吼叫混着枪栓声撞进隘口，“堂主交代了——留全尸！”
子弹“噗噗”啃噬岩壁，迸溅的碎石擦过我额角。温热血线淌进眉骨，玉珏蓝光瞬息压回刺痛。
桑吉忽然将骨灰袋按向星芒凹槽。袋口溢出的骨灰渗入污垢，凹槽“咔嚓”旋开，露出后方的青铜绞盘！盘身缠绕的锁链末端，赫然拴着一柄熟悉的三尺青铜剑！
“阿姐……”桑吉指尖抚过剑格螭纹，泪水在冻红脸颊凝成冰珠，“她总说双生峰有把镇山的剑……”
岩缝在子弹冲刷中寸寸崩塌。我反手拔剑插地，剑锋没入冻土引动地脉嗡鸣。上方雷暴云砧如被巨斧劈开，积蓄的球状闪电如陨星雨砸向谷口追兵——
轰！轰轰！
刺目白光吞没惨叫。
硝烟在熔毁的旋翼残骸间沉降，桑吉攥紧青铜剑站在隘口阴影里。明玉锁骨包扎处的血点凝成暗痂，远方戈壁的风沙声正卷着球状闪电的余烬，扑向三人踉跄踏出的新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