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河鼓镇邪
冰瀑的咆哮声吞没了一切。我们随着崩裂的冰台坠向深渊，百丈高的水帘如天河倒悬，裹着碎冰的激流狠狠砸在背上。我呛了满口腥膻的河水，玉珏幽光在墨绿色水浪中撕开一道微弱光路，映出雷鸣撞上暗礁的身影——他左臂刚结痂的创口在岩角剐蹭下崩裂，血雾如红绸在水中洇开。
“抓紧青铜链！”我嘶吼着将伞兵绳甩向雷鸣。他独臂缠住绳索的刹那，上游冲下的半截夔牛脊椎骨如攻城锤直撞他后心！明玉突然从侧翼扑出，手术刀狠扎进骨缝裂隙：“它被暗流磁化了！”刀尖在骨面刮出刺目火星，椎骨诡异地偏斜半尺，擦着雷鸣肋下掠过。
水势稍缓，三人卡在瀑布底湍流区的岩缝喘息。雷鸣撕开浸血的绷带，新生皮肉绽开一道寸长裂口，淡黄组织液混着血珠渗出。明玉急掏磺胺药膏抹上，玉珏蓝光顺她掌心流淌，焦痂边缘翻卷的皮肉如活物般收拢：“冰川水加速伤口坏死……再泡半小时，你这胳膊真要废！”
“废了也值！”雷鸣龇牙咧嘴地指向河心。只见九幽首领冻在冰瀑中的黑袍已被激流冲碎，半截螭龙胎记随浮冰沉浮，胎记下竟吸附着三块青黑色金属残片——每块不过巴掌大，边缘犬齿交错的断口淌着暗红锈迹，表面雷纹夔牛搏斗图被水流冲刷得灼灼发亮，牛角与鼓槌碰撞处焦黑如炭烤！
“是青铜鼓槌的残件！”明玉的声波仪突然嗡鸣，屏幕波纹在湍流干扰中狂跳，“《周礼·考工记》载‘雷泽应鼓，夔皮为面’——那焦痕是千年雷击的印记！”她话音未落，河底漩涡猛然扩张，更多残片如铁屑遇磁，从淤泥中翻涌而出，拼成半只覆碗状的鼓身。鼓腹铭文“鼓震八荒，雷兽俯首”在玉珏幽光下浮现金芒，字形竟与五十四章甲骨秘文如出一辙！
九幽首领的狂笑从高处冰台炸响。他焦黑身躯攀附岩壁，望远镜镜片反着冷光：“闻人瑨，你祖宗的镇兽鼓，今日要敲响你们的丧钟！”探阴爪钩住冰棱借力，染血左掌猛拍心口——螭龙胎记脱体飞射，凌空化作血龙噬向鼓片！
血龙触鼓的刹那，整座地下河轰然剧震。残片拼合的鼓面“嗡”地自鸣，声波凝成肉眼可见的赤环横扫水潭！
“捂住耳！”我厉喝扑倒明玉。声环擦着后背掠过，岩壁“咔嚓”崩裂，悬垂的冰锥暴雨般砸落。一根手臂粗的冰柱直坠明玉头顶，雷鸣独臂挥军工铲残柄格挡——
铛！
冰柱炸裂的碎碴迸溅，一块尖冰刺入他右肩，鲜血瞬间浸透战术服。玉珏蓝光如毒蛇窜上他肩头，将冰碴熔成白气，但翻卷的皮肉已泛出冻伤的青紫。
“他在用血脉催动雷鼓！”我盯着血龙在鼓面游走的轨迹，“《淮南万毕术》说‘以血饲雷器，可唤阴雷’——这鼓是双刃剑！”反手抽骨笛刺向鼓身裂缝，笛孔迸出的音波撞上赤环，声波对冲炸开的气浪将我们狠狠拍向岩壁！
九幽首领趁势甩探阴爪。爪尖青铜蛇牙直取雷鸣伤肩：“先废你一条膀子！”
“做梦！”明玉的声波仪突然抵住鼓腹铭文，最大功率的高频脉冲让“雷兽俯首”四字金芒暴涨。鼓面赤环骤然扭曲，血龙失控般反卷，一口咬住探阴爪链——
滋啦！
铁链熔成赤红汁液滴落水面。首领惨嚎缩手，小臂皮肉焦糊翻卷。鼓片因能量过载“咔嚓”裂开新纹，河底漩涡吸力陡然倍增！
“鼓要沉了！”雷鸣独臂抠住岩缝，军工铲残柄猛插鼓身裂缝卡死，“瑨子快取残片！”
我借水流冲势扑向鼓面。指尖触及碎片的刹那，鼓腹夔牛图的双目突然睁开——赤红瞳光如探照灯锁定我心口胎记！怀中玉珏应念飞起，断口幽蓝光流灌入鼓身裂纹，无数青铜星屑从裂隙喷涌，凝成漫天斗转星移的幻象。
“原来如此……”明玉突然抓住我手腕，“鼓纹夔牛是守卫，星图才是本体！九幽会根本不懂用法！”她指尖划过星屑轨迹，“《石氏星经》载‘河鼓三星，主军鼓’——这三块残片对应天鹰座的河鼓星官！”
九幽首领的怒吼压过水声：“胡扯！”他焦黑身躯如壁虎游下岩壁，血淋淋的右掌直掏明玉后心。我旋身以骨笛截击，笛身裂痕处血丝缠向他腕脉——
噗嗤！
血丝扎入皮肉的瞬间，首领突然狞笑。心口螭龙胎记脱离躯体，如活物钻入鼓身星屑！河鼓三星应芒大亮，星图幻象扭曲成三柄雷矛，矛尖电弧噼啪聚向明玉！
“他的血在污染星图！”我嘶吼着掷出卦盘。盘底“泽地萃”卦纹金芒暴涨，凌空压住雷矛矛尖。玉珏趁机射光流缠住星图，幽蓝丝线如织女引梭，将污染星芒逐寸逼退——
鼓身突然“咔嚓”断裂！最大一块残片弹飞而起，锋锐边缘割开我小臂，血珠溅上星图的瞬间，河鼓三星骤然大亮。所有星屑汇成一股洪流，汹涌冲进骨笛裂痕！笛身嗡鸣着浮起龟裂纹路，夔牛虚影在笛孔间昂首长哞。
九幽首领趁机扑向坠落鼓片。指尖触及时，残片铭文“雷兽俯首”猛然烧成烙铁，将他掌心皮肉烫得嗤嗤作响！
“啊啊啊——！”他抓握的鼓片在惨叫中坠入深渊。
水潭重归死寂，唯余骨笛在掌心突突震颤。笛孔渗出的星芒如萤火明灭，映亮岩壁高处一道新刻的“癸”字冰痕——与六十章冰台刻痕如出一辙。
“河鼓三星归位……”明玉抚过笛身星纹，“下一关，怕真是千棺军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