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试验田的异谷已经长到半人高,叶片舒展如剑,淡绿色的叶面上浮着层细密的银霜,风一吹,叶尖垂落的露珠滚下来,落在灵壤上,“嘀嗒”一声,溅起细小的土花。
墨渊背着竹篓走进篱笆,手里拿着把小剪刀——该给异谷疏叶了。过于茂密的叶片会挡住阳光,还容易积潮气生虫。他蹲下身,仔细挑拣着枯黄的老叶,剪刀“咔嚓”轻响,老叶落地,露出中间更鲜亮的新叶。
“这叶子上的霜真怪,”他捏着片新叶细看,银霜在指尖蹭过,留下点微凉的湿痕,“看着像冰,摸着手感却软乎乎的。”
凌恒提着水桶过来,桶里是兑了护芽散的水。“道长说这是‘灵露’,”他往叶根处浇水,水流顺着茎秆往上爬,在叶尖凝成新的露珠,“异谷吸了灵气,蒸腾出来的水汽就变成这样,能挡日头,还能杀虫。”
墨渊这才发现,叶片周围连只蚜虫都没有,不像旁边的普通稻田,叶子上总沾着些小黑点。“难怪不用打农药,”他笑着说,“自带‘防护罩’。”
正说着,王铁匠扛着个新打的铁架子来了,架子上绷着细铁丝,像个小型的遮阳棚。“里正说这几天日头毒,”他把架子往田埂边支,“中午把这棚子搭上,别让灵露被晒化了。”
墨渊帮着固定架子,铁丝在阳光下泛着光,刚好能遮住正午最烈的日头,又不挡早晚的柔光。“这架子设计得巧,”他赞道,“比去年的粗布棚子轻便多了。”
“李木匠画的图,我照着打的,”王铁匠擦了擦汗,“他说植物也得‘劳逸结合’,中午歇口气,长得更旺。”
疏完叶,两人坐在田埂上歇脚。墨渊摘下草帽扇着风,看灵露在叶间滚动,像撒了把碎钻。远处,张婶带着妇女们在普通稻田里除草,说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异谷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格外舒心。
“你看那片叶子,”凌恒忽然指着一株异谷,“叶尖的露珠快掉了。”
墨渊望去,果然,一颗黄豆大的灵露悬在叶尖,颤巍巍的,眼看就要坠落。他刚想伸手去接,灵露却“啪”地落在下方的叶片上,瞬间散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光点,钻进叶肉里,叶片竟亮了亮,像是多了份生气。
“真能被吸收?”墨渊惊讶道。
“道长说灵露是异谷的‘精华’,”凌恒点头,“掉在自己身上,比浇多少水都管用。”
下午,天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墨渊和凌恒赶紧把遮阳棚收起来,刚收拾好,雨点就落了下来。和普通雨水不同,落在异谷叶片上的雨点,一碰到灵露就变成了淡银色,顺着叶片往下流,渗进灵壤里,土面竟冒出细密的白汽。
“这雨也是灵雨?”墨渊伸手接了点雨水,凉丝丝的,还带着点甜味。
“应该是灵壤引的,”凌恒望着远处的天空,“你看,就试验田这边下得密,别处都是毛毛雨。”
果然,试验田的雨下得又急又大,周围的普通稻田却只沾了点湿。王铁匠披着蓑衣跑来看,站在篱笆外直咋舌:“这灵壤还能‘求雨’?太神了!”
雨停后,异谷像洗过澡似的,叶片更绿,灵露更亮,连茎秆都挺拔了不少。墨渊走进田里,发现灵壤吸足了雨水,变得湿漉漉的,却不泥泞,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厚地毯上。
“这土越来越像‘活物’了,”他抓起一把灵壤,土粒间竟能看到细小的水汽在流动,“能自己调干湿,比人还懂分寸。”
凌恒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灵露还亮。墨渊知道,这叶间的灵露,土里的水汽,都是异谷和灵壤在“说话”,告诉他们这片土地有多努力地在生长。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守护,等着收获的那天。
夕阳西下,灵露在余晖里染上金边。墨渊扛着剪刀往回走,身后的异谷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跟他道别。他忽然觉得,自己懂了道长说的“天地共生”——人护着庄稼,庄稼也护着人,灵壤牵着异谷,异谷养着灵壤,这日子,就在这互相托扶里,长得扎实,也长得兴旺。
田埂上的脚印很快被晚风抚平,只有灵露坠落的“嘀嗒”声,还在悄悄响着,像在为这生长的故事,打着温柔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