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教室的木质地板被阳光晒得发烫，空气里浮动着黄油融化的甜香，混着面粉的微涩，像浸在刚出炉的糕点里。由比滨结衣系着粉色围裙站在料理台前，指尖捏着搅拌碗的边缘泛白，围裙带子在背后系了三个结才勉强系紧——她紧张得连最简单的活计都差点出错。
雪之下雪乃站在她身侧，黑色长发用发带松松束在脑后，头上戴好白色的厨师帽。她正将黄油切成均匀的小块，刀刃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笃笃”声，每一块大小都相差无几。“黄油要软化到能用手指轻按出坑的程度，”她侧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温度不够会搅不匀，太烫了又会让面团出油，影响口感。”
比企谷八幡靠在教室后排的储物柜上，双臂抱胸，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旁边的挂钩上。他瞥了眼在料理台间东张西望的宫内悠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是来帮忙还是来参观动物园的？”
“我在观测‘料理场域能量’啊。”悠华举着他的超自然观察手册，对着打蛋器比划，“你看这螺旋状的铁丝，多像某种召唤阵？结衣之前的失败，说不定是没给厨具‘充能’。”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就像游戏里的武器要附魔，不然打不出暴击。”
比企谷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个是特级厨具嘛？”
雪之下已经往碗里筛好了糖粉，瓷勺舀起时带起细小的白色粉尘，落在黄油块上像撒了层雪。“来试试搅拌，”她把硅胶刮刀递给由比滨，“顺着一个方向画圈，力度要稳。”
由比滨深吸一口气，手指握住刮刀的姿势有点僵硬。黄油和糖粉在她手下慢慢融合，起初像颗颗碎冰撞在一起，渐渐变得乳白黏稠。“好像……有点顺了？”她眼睛亮起来，声音里带着惊喜，手腕转动的幅度也自然了些。
“保持住。”雪之下的声音里添了点温度，目光却扫过悠华——那家伙正对着由比滨的侧脸速写，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嘴里还念念有词。
“观察记录：由比滨结衣，专注度提升30%，周身气场呈粉色波纹，‘认真模式’触发概率上升。”悠华的铅笔在本子上戳了个小点，“推测与雪之下同学的‘严厉教训’产生共振。”
雪之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宫内同学，麻烦你过来筛面粉。”再让他编下去，指不定会写出“料理魔法对决”之类的鬼话。
悠华乐呵呵地应着，拿起筛粉器往碗里倒面粉。白色粉末簌簌落下，像场微型雪，他手一抖，半捧面粉撒在了台面上。“哎呀！”他慌忙去擦，手背蹭过脸颊，瞬间沾了两道白印子，看着像只偷面吃的猫。
由比滨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抖动，之前绷得紧紧的脊背也放松了些。比企谷的嘴角也悄悄勾了勾，这家伙虽然脱线，倒像颗跳跳糖，总能在僵硬的气氛里炸出点甜。
“笑什么？”悠华摸了摸脸，结果把面粉抹得更匀了，连鼻尖都沾了点白。
雪之下递给他一块湿毛巾，语气里带着无奈：“先去把脸洗干净，别在这儿添乱。”
等悠华洗着脸哼着歌回来时，由比滨已经把面团揉得光滑了。她正用小熊模具压出形状，手指轻轻按在面团上，力道放得极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只是模具边缘总有些多余的面团溢出来，她用牙签一点点剔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看起来顺利多了嘛。”悠华凑过去，鼻子快碰到烤盘了，“雪之下同学是不是有类似萨满的‘祝福’技能？被动效果：提升队友成功率20%。”
“是她自己练得认真。”雪之下转身去调烤箱温度，冷冷的说。
烤箱“叮”地提示预热完成，由比滨小心翼翼地把烤盘放进去，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等待的三分钟像过了半小时，她每隔十秒就往烤箱方向瞟一眼，直到提示音再次响起，她几乎是扑过去拉开了箱门。
里面的饼干又焦了。
深褐色的边缘卷着焦皮，一拿起来就碎成小块，像块块炭渣。由比滨捏着铲子的手垂了下去，肩膀垮下来，眼眶慢慢红了：“明明、明明每一步都照着做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尾音抖得像风中的丝线。
雪之下皱着眉检查烤盘，又看了眼温度计：“温度和时间都没错……”她看向由比滨，想说句安慰的话，却发现对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砸在料理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悠华默默掏出手册，用铅笔把之前写的“心意过剩导致异化”划掉，改成“料理黑洞被动技能：所有烘焙物必然偏离预期形态”，还在旁边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
“我来试试。”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三人都愣了愣。比企谷不知什么时候从储物柜边站了起来，走到料理台前，视线扫过那盘焦饼干，又看向结衣通红的眼睛。“都出去。”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哈？”悠华眨眨眼，“你要搞什么神秘仪式？”
“出去。”比企谷重复了一遍，眼神扫过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雪之下拉了拉还在发愣的由比滨，又拽着悠华往外走，教室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把里面的动静隔绝开来。
门外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碗勺碰撞声，面粉筛落的沙沙声，还有烤箱门被拉开的轻响。由比滨扒着门缝往里看，却只能看到比企谷的背影，他站在料理台前，动作不算快，却意外地有条不紊。
大概十分钟后，门被打开了。比企谷端着一盘饼干站在门口，那饼干颜色发灰，形状歪歪扭扭，边缘还有点焦，看着和由比滨之前做的没太大差别。
“尝尝。”他把盘子递过来。
悠华第一个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表情瞬间扭曲：“呃……这味道……像嚼没加糖的全麦面包，还带点糊味。”
雪之下也拿起一块，细细嚼着，眉头微蹙：“口感粗糙，甜度不足，但……能吃。”
由比滨犹豫着拿起一块，小口咬下去。确实不算好吃，甚至可以说有点难吃，但比起自己烤的炭块，这分明是“饼干”该有的样子。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因为难过。
“这就是你做的饼干该有的样子。”比企谷看着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没人要求你必须做到完美。你怕的不是烤不好，是怕自己的心意传不到吧？”
结衣猛地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
“但真正的心意哪需要那么多花样？”比企谷转过身，往烤箱里放新的烤盘，“你花了时间，动了心思，就算烤焦了，对方也该明白。”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能烤熟更好。”
悠华突然一拍手：“这就是‘心意调味品’超能力！比企谷同学你很懂嘛！”
比企谷没理他，雪之下却轻轻笑了，看向由比滨的目光里带着鼓励。
由比滨捏着手里的饼干，突然用力点头。这次她揉面团时不再追求绝对光滑，压模具时也不再纠结边缘是否整齐，甚至在悠华又打翻面粉时，还笑着递过抹布。
当最后一盘饼干出炉时，阳光正好斜斜地穿过窗户，落在烤盘上。边缘还有点微焦，形状也算不上标准，但颜色金黄，散发着黄油的香气。
结衣看着那些饼干，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像雨后沾着水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