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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宪成也不着恼,反而两手一摊,自嘲道:“我今年秋闱本就是逊陪末座,侥幸得中,岂敢与吕兄、道甫兄相比?

此番入京,但求熟悉一番考场氛围,积累经验。待三年之后,再追随二位兄长的步伐,奋力一搏。”

李坤闻言,当即苦笑告饶:“道甫贤弟莫要取笑我了。

愚兄年近不惑,已是‘四十老明经’,科场蹉跎,只求一第,哪里还敢与二位少年俊杰争锋?”

说罢连连摆手。

三人相视,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笑意。

一番玩笑,让彼此间的生疏感消散不少,气氛也活络起来。

李三才又抛出一个所有举子都极为关切的话题:“二位兄台可知,上月礼科给事中朱南雍曾上奏,陈请厘定今科会试事宜大要?”

此言一出,李坤与顾宪成立刻收敛了笑容,神色郑重地看向李三才。

李坤尤其认真——他之所以“半推半就”地跟着来吃这顿饭,很大程度上就是想听听这类关乎考试形式的“内部消息”。

李三才也不卖关子,直言道:“隆庆年间,礼部高仪高尚书因士子文章多浮华靡丽,奏请先帝,定下会试答题以六百字上下为准。

然近两科施行下来,士子们又过于追求简短,以至于文章钩章棘句,刻意求工,反而失了真意,流于机巧。”

“因此,礼科朱南雍便上奏陛下,请求废除字数限制。”

李坤与顾宪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绝非小事!

一篇限定六百字的文章,与一篇不限字数的文章,在结构布局、论证方式、修辞技巧上全然不同。

若依旧按照六百字的范式准备,无异于南辕北辙,功亏一篑。

这也正是为何众多举子要提前数月抵京备考的重要原因之一——若待在原籍等待正式谕旨下达,消息滞后,准备时间便所剩无几了。

李坤急忙追问:“此事……准了吗?”

李三才闻言,脸上露出钦佩之色:“这正是南宇公(高仪)令人敬重之处,真乃端凝长者,胸怀坦荡。

自己当初提议定下的规矩,如今有人提出异议欲推翻,

他非但没有横加阻拦,反而在廷议之时,当着陛下的面自承先前思虑欠周。

如今已然议定,改以一千五百字为上限。”

顾宪成听闻,眼中顿时闪过喜色。

字数放宽,意味着能有更充裕的空间铺陈论点,施展才华,

尤其对于他这种兼采众长、不专擅钩棘简奥文风的学子而言,无疑是重大利好。

“除此以外,” 李三才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推崇,

“陛下更是金口玉言,定下基调:文章当以文理通畅为主,契合时弊为上,言之有物为佳。”

李坤眉头一挑,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顾宪成反应更大,竟是猛地一拍手掌,脱口赞了一声:“好!”

这声叫好来得突然,将李坤和李三才都吓了一跳。

顾宪成连忙告罪,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找到知音般的兴奋,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

“阳明后学末流那种空疏放诞、游谈无根之风,早该大力涤荡廓清了!”

李坤闻言,面露疑惑。

他记得路上交谈时,顾宪成曾言及师从张淇,修的亦是心学一脉,怎地此刻却对心学流弊喊打喊杀起来?

一旁的李三才好心地解释了一句:“叔时兄二十岁之前确从张公问学,但二十岁后,已转投薛应旗薛公门下,执弟子礼。”

李坤顿时恍然。

这就说得通了。

薛应旗乃当世名儒,学问渊博,德高望重,在江浙一带士林声望极隆,

甚至有资格入祀杭州先贤祠,与白居易、苏轼等先贤并列。

他虽出身南中王门,属心学系统,但约在十余年前,

其学术思想发生显着转变,日益倾向于程朱理学,强调躬行实践,反对空谈性命。

如今已是一位旗帜鲜明地倡导实学、批判虚浮学风的儒学大家。

顾宪成既师从于他,思想自然深受影响。

然而顾宪成却摇了摇头,正色道:“此事与学派门户之见无甚关系。

宪成只是见不惯眼下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现状罢了!”

他语气渐沉,带着一种深沉的忧患意识:“自大礼议后,我朝士大夫的气节便日渐萎靡不振。

观其上,世庙(嘉靖皇帝)晚年贪婪倦政,穆庙(隆庆皇帝)亦多疏于朝纲,

乃至当今张江陵,虽有力行新政之志,却难免有权势熏灼、凌迫君上之嫌。

宪成自幼至今,眼见家中往来的官宦士子,神情愈发沉闷压抑,心态愈发消极低落。”

“严嵩、高拱、张居正,相继柄政,攀附首辅、结党营私之风,一朝甚于一朝,整个官场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朽之气!”

“观其下,” 他话锋转向士林风气,

“即便阳明先生那般圣人,其学说亦难逃被后人各取所需、肆意阐发的命运,逐渐演变为某些人放荡不羁、不修边幅的借口。

自嘉靖以降,一股鼓吹奢靡享乐、追求所谓‘率性自然’、实则逾越礼法纲常的歪风邪气,正在不断侵蚀着道德人伦的堤坝!”

他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与友人议论时的激愤:“如今天下滔滔,上下一切以耳目从事,士习陵迟,礼义廉耻顿然欲尽!

当年我每与友人言及于此,常相对扼腕叹息,乃至怆然泣下!”

言及此,他目光炯炯,斩钉截铁道:“值此之时,若再无人挺身而出,扞卫圣人之道,昌明正学,天理何在!?”

因此,他方才称赞皇帝定下的科考标准,与他个人是师从心学还是理学并无关联。

他赞许的是朝廷意在扶扬正学,匡正世风的举措!

在他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待他日金榜题名,步入仕途,定要全力以赴,澄清吏治,美化风俗!

届时,朝堂之上,官员无需再攀附权贵,可畅所欲言,不再因言获罪;

士林之中,学子不再空谈放浪,能将仁义道德真正践履于行。

那才是他心目中群贤毕至,众正盈朝的理想局面!

不过,因有李坤在场,为避免交浅言深,顾宪成也只是点到为止,未再继续发挥。

李三才深谙交际之道,从不会让场面冷落,立刻轻巧地接过顾宪成的话头,笑道:“说起陛下美化风俗之德政,倒还真有一事可佐证。”

顾宪成好奇地转过头:“哦?愿闻其详。”

李三才道:“陛下不仅将那位素有‘严嵩再世’之讥的栗在庭,贬谪至福建为官,

更是将名满天下的弇州公王世贞,征召入京,随侍左右,以备顾问。”

虽说栗在庭以七品给事中之身得赐绯袍,是殊荣,但清贵无比的科道言官与外放地方官,在士林眼中有着云泥之别。

所谓“六科都给事中升转,内则四品京堂,外则三品参政。

盖外转以正七得从三,亦仕宦之殊荣,而人多厌薄之。因有官升七级,势减万分之语。”

外放即便是升官,也被许多科道官视为贬斥,抱怨“势减万分”都算轻的,更有甚者会因此散布揭帖,公然辱骂吏部主持官员。

尤其是吏科都给事中,惯例“惟吏科多升京堂”,如今却被外放,其意不言自明。

顾宪成听罢,当即抚掌称快:“贬得好!此等谄媚权阉、阿附宰辅的佞臣,合该如此下场!”

在他们这些清流士子眼中,栗在庭的形象与严嵩无异,贬谪都算轻的,最好是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发泄完这一句,顾宪成旋即收敛了激愤之色,更关心另一件事,追问道:

“弇州公已然入京?那日后京城之中,文会雅集岂非盛况可期?”

王世贞主持的文会,意义非同小可。

这是当下士子扬名立万的第二捷径。

至于第一捷径,则是直接将文章投递给王世贞,得其品题赞誉,立时便可声名鹊起——

譬如王锡爵便常写文章请王世贞评点其子侄兄弟,助其迅速积累声望。

更何况王世贞本人就是无数士子仰慕的文坛盟主。

顾宪成立刻将“严嵩第二”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问起王世贞的动向。

李三才颔首确认:“文会自然是有的。不过弇州公有言,为免耽搁举子们备考,他意欲精心筹备一番,

待春闱结束次日,广发请柬,邀集天下举子,共襄一场前所未有的文坛盛举!”

“春闱后一日!” 顾宪成眼中精光一闪,心潮顿时澎湃起来。

他仿佛已看到自己在那场群贤云集的盛会上,力压群雄,舌战群儒,最终万众瞩目的场景。

不由喃喃道:“妙极!届时天下举子齐聚京师,正翘首以待放榜,心神松弛,必有泰半之人前往赴会,共襄盛举!”

李三才也面露向往之色,赞道:“不愧是大宗伯(王世贞曾官至南京刑部尚书,故尊称),天下结社论文第一人,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

于天下举子云集之时扬名,方是真正的一鸣惊人!”

他心中暗忖,定要趁此良机好生请教王公结社办会的经验,以为日后自己经营团体、扩大影响打下基础。

李坤在一旁听着,却是若有所思。

文会雅集,向来讲究的是志趣相投,小圈子的品评,何时开始追求规模越大越好了?

以往这等盛会,多是顾、李这等师出名门、交游广阔的年轻俊彦的舞台,

几时轮得到他们这些埋头苦读、缺乏背景的老举子露脸?

他越想,越觉得这风气转变背后,似乎透着些不寻常的意味。

不过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探讨士林风气,略一思忖,还是将话题引回更实际的问题:

“却不知今科会试,能有几多士子有幸留馆,入翰林院深造?”

每科馆选名额不定,如今是新帝登基后的首科,按惯例或有增广名额的可能。

他这话是委婉地向明显消息灵通的李三才打探。

李三才听闻,不由笑道:“龙飞首科,自有广额之恩。礼部已有风声……”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交谈声渐渐融入庄园的幽静景致之中,身影沿着曲径渐行渐远。

唯有园中的石桥假山默然伫立,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静观着这即将步入漩涡中心的士子们的忧与思。

与此同时,文华殿外,已成百官瞩目之焦点。

伏阙!

上一次发生这等事,还是高拱与冯保斗法白热化时,指使御史张守约在午门外长跪奏事。

如今那张守约早已罢官,在道州老家寄情诗词,终日感慨仕途坎坷。

而今日,十余名庶吉士、翰林院官员齐聚文华殿外长跪不起,

事起突然,许多朝臣尚不明就里,只敢假意路过,远远窥探,心中各自揣度。

文华殿前的青石广场上,赵用贤、吴中行等人已保持跪伏姿势近一个时辰。

然而,殿内的皇帝与内阁仿佛浑然未觉,毫无反应。

即便例行廷议早已结束,也未见皇帝或任何一位阁老出面询问处置。

最令人不安的是,不仅没有内侍宦官出来温言劝慰,就连本该维持秩序的锦衣卫,也未见踪影,不曾驱赶,更别提动用廷杖。

只有这十余名官员,如同一排沉默的石像,孤零零地跪在空旷的殿前,心中七上八下,滋味难言。

赵用贤以额触地,姿势维持太久,腿脚尚能支撑,腰背却已酸麻难忍。

一阵深秋的冷风掠过宫阙,卷起几片枯叶,更添几分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旁传来吴中行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困惑与一丝焦躁:“廷议结束已有半晌,为何还不见陛下有所动静?”

他们是算准了时间,在廷议开始前便跪于此地,意图就是将事情闹大,逼宫表态。

按常理,无论是为了尽快平息事端,还是为了维护朝廷体面,皇帝或内阁都该迅速反应才对。

赵用贤头也未抬,声音从地面闷闷传来:“我疑心……陛下或许起初并不知情。

此刻要么是在详细了解熊敦朴案的来龙去脉,要么……便是龙颜震怒,正与阁臣商议如何应对我等这般‘逼宫’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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