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可怕。
吴珩的眼神专注得让人心悸。
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开始吧，陈总。”
“第一个问题，账本，是否还在江城市境内？”
陈知夏死死咬着嘴唇，心里疯狂呐喊着“不是！不是！不在！”
她努力让自己的脸变成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
然而，吴珩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三秒钟。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的，在江城市境内。”
陈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可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别紧张，陈总。”吴珩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安抚的意味。
“你的左边眼角，在你心里默念‘不是’的时候，有一个非常细微的向下牵动的动作。”
“这是典型的压抑、伪装的表情。”
“换句话说，你在撒谎。”
吴珩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们继续。”
“江城市分为七个区，两个县。”
“账本，是否在市区范围？”
陈知夏这一次学聪明了。
她什么都不想。
她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一片混沌。
吴珩看着她。
这一次，他看了足足十秒。
陈知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有意思。”吴珩忽然笑了。
“你试图放空大脑来对抗我。”
“但你越是想放空，你的潜意识就越是活跃。”
“你的鼻翼，在刚刚过去的十秒里，扩张了两次。”
“这说明，这个问题让你感到了威胁。”
“所以，答案是‘是’。”
“账本，就在市区。”
吴珩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而陈知夏，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别急，陈总，我们才刚开始热身。”
吴珩放下水瓶，身体再次前倾。
“市区分为四个区，城东，城西，城南，城北。”
“账本，在城东吗？”
陈知夏闭上了眼睛。
她不敢再看吴珩的脸。
“不是。”吴珩立刻给出了答案。
“在城南吗？”
“不是。”
“城北？”
“也不是。”
吴珩的语速越来越快，问题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
“那么，就是在城西了。”
他停顿了一下，给陈知夏一丝喘息的机会。
“城西，是江城近几年重点开发的区域。”
“全都是高新产业园和金融机构。”
“范围缩小很多了，对吧？”
陈知夏睁开眼，怨毒地瞪着他，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我们来聊聊具体地点。”
“账本，是藏在一个具体的建筑物里吗？”
陈知夏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是。”吴珩点头。
“这个建筑物，是住宅吗？”
“不是。”
“是商场？”
“不是。”
“是写字楼？”
“不是。”
吴珩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
“那就奇怪了。”
“不是住宅，不是商场，不是写字楼……”
他扫了一眼房间里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艺术品。
“陈总，你很喜欢投资和收藏。”
“那么，这个地方，会不会和你的爱好有关？”
“比如说……银行？”
当“银行”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陈知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
这个动作极其微小，但没有逃过吴珩的眼睛。
“bingo！”吴珩打了个响指。
“看来我们找到正确方向了。”
“城西的银行很多，我们一个个来。”
“是四大行吗？工农中建？”
“不是。”
“是商业银行？招商？兴业？浦发？”
“也不是。”
吴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陈总，你身家不菲，普通的银行保险箱，恐怕入不了你的法眼。”
“而且，为了保密，你一定会选择最特殊的那一个。”
“城西开发区，希望大道上，有一家私人银行。”
“恒信私人银行。”
“不对外营业，只为资产过亿的顶级客户提供私密服务。”
“账本，是不是就在那里？”
陈知夏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猛地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很好。”吴珩对她的失控视而不见。
“地点确定了，恒信私人银行的保险箱。”
“现在，我们来聊聊密码。”
陈知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地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
一切都完了。
“密码通常是六位数。”吴珩继续说道。
“人们设置密码，习惯用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数字。”
“生日？纪念日？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着陈知夏，忽然话锋一转。
“陈总，你的公开资料显示，你今年38岁。”
“密码的前两位，是38吗？”
陈知夏的瞳孔猛地一缩。
“看来是了。”吴珩的语气平淡无奇。
“还剩下四位数。”
“让我猜猜。”
吴珩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精美的儿童画上。
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我爱你”。
落款日期是，6月4日。
“你结过婚，但丈夫早逝，留下一个女儿。”
“可惜，你的女儿在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也去世了。”
吴珩的声音很轻。
“画上的日期，是6月4日。”
“我查过，这不是你女儿的生日，也不是忌日。”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你们之间独有的，快乐的纪念日。”
“0604。”
他抬起头，直视着陈知夏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所以，密码是……？”
等等，为什么是？
吴珩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刚刚下意识地将0604和资料里看到的另一个数字组合了起来。
那个数字是47。
是陈知夏女儿去世时的体重，47公斤。
一个母亲，会用女儿去世时的体重做密码吗？
这不合常理。
但当他看到陈知夏那张彻底失去所有表情，宛如死灰的脸时，吴珩知道，自己猜对了。
用最快乐的纪念日，和最痛苦的记忆，组成一个密码。
这个女人，比想象中更复杂。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陈知夏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疯了一样扑向吴珩，指甲像利爪，直取他的眼睛。
“我要杀了你！”
吴珩眼神一冷，反应极快。
他没有躲闪，而是侧身抬脚，精准地一脚踹在陈知夏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
陈知夏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然后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