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退朝。
文武百官怀着各异的心思，退出大殿。
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仍在每个人心中掀起余波。
大家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恶公主”齐明玉究竟是什么魅力，引得护国将军顾西舟如此生死不弃？
顾西舟刚踏出殿门，一道纤细的身影便拦在了他面前。
乌娅的脸上不见半分血色，那双曾盛满爱慕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请战完全是为了齐明玉？”
顾西舟没有回避乌娅的目光，他平静地看着她，答案清晰而肯定。
“是。”
一个字，斩断了所有过往的温情和暧昧。
其实，乌娅记忆中的那些和顾西舟的温情和暧昧，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乌娅的身体晃了晃，唇边泛起一丝凄楚的笑。
“顾西舟，你爱齐明玉？”
“是。”
最简单的回答，拥有最大的杀伤力。
“那我呢？我们在边关并肩作战，那些日日夜夜，难道都是假的？”乌娅带着哭腔质问。
“公主的深明大义，顾西舟铭记于心。”顾西舟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但臣的心，从始至终，只为一人。现在是，将来亦是。”
他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后绕过乌娅，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乌娅站在原地，任由宫人来来往往，对她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一动不动，直到那抹挺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的尽头。
风吹起她的裙角，也吹干了她眼底最后一丝湿意。
爱意燃尽，剩下的，便是烧毁一切的灰烬与仇恨。
顾西舟，齐明玉。
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
是夜，丞相府书房。
崔丞相正临摹着前朝大家的字帖，一笔一划，沉稳内敛，正如他本人在朝堂上给人的印象。
一个黑衣下属悄无声息地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崔丞相的笔尖一顿，一滴浓墨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刺眼的墨点。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笔，淡淡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被引了进来。
她摘下兜帽，露出的正是乌娅那张苍白而美艳的脸。
“乌娅公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崔丞相语气客气，眼神却透着审视与警惕。
乌娅径直走到他对面，目光扫过那幅被墨点毁掉的字帖。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丞相大人，您说是不是？”
崔丞相眼皮一跳，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公主殿下说笑了，老夫听不懂。”
“听不懂？”乌娅冷笑一声。
“那我便说明白些。您在朝中苦心经营，暗中与北狄互通消息，为的不就是里应外合，颠覆这齐朝江山吗？‘北狼’大人。”
乌娅语调轻缓，但听到崔丞相耳中，如平地惊雷。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杀气。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顾西舟之前在狩猎场遇险，也是你一手策划。”
“我兄长上官瑞惨死，你想嫁祸给齐明玉，也是你的手笔。”
乌娅迎着崔丞相杀人般的目光，毫无惧色。
“崔丞相，你信不信，我的巫术，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崔丞相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他原本以为乌娅只是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棋子，没想到竟是一条隐藏至深的毒蛇。
“你待如何？告发我？”
“不。”乌娅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要与你合作。”
她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顾西舟要北伐，这既是你的危机，也是你的机遇。我要你动用在北狄的关系，设下天罗地网，让他有去无回。”
崔丞相冷哼：“我凭什么信你？你爱慕顾西舟，都城人尽皆知。”
“凭我能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乌娅凑近一步，声音充满了蛊惑。
“一个北狄的内应，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人手下的一条狗。可若是……你做这齐朝的皇帝呢？”
崔丞相瞳孔骤然一缩。
乌娅难道真的可以用巫术窥探人心？
他是北狄内应不假，这个秘密虽然极少有人知道，但终归是有。
但是他想篡位齐宣帝，并脱离北狄的控制，这件事，是他内心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我可以帮你。”乌娅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崔丞相，我的巫术，可以影响人的心智，可以制造最真实的幻象，甚至可以预测战局的走向。”
“只要顾西舟一死，齐宣帝便失了最大的依仗。届时，你我里应外合，这万里江山，便是你的囊中之物。”
乌娅向他描绘了一幅诱人至极的蓝图，一个足以让任何野心家为之疯狂的未来。
崔丞相沉默了。
他盯着乌娅，像是在评估这笔交易的风险与价值。
乌娅知道，他动心了。
乌娅心中冷笑。
兄长上官瑞的死，虽是意外，但若没有崔相在背后搅弄风云，他又怎会身陷险境？这笔账，她也记在了崔相的头上。
“待你助我除掉顾西舟，颠覆了这齐朝江山，我便会亲手送你下地狱，去给我兄长赔罪！”乌娅在心中暗暗恨道。
许久，崔丞相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如何保证，事成之后，你不会过河拆桥？”
“我们立下血誓。”乌娅从袖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一滴血珠渗了出来，“以我高丽王室之血起誓，助你登基。若违此誓，血脉断绝，永坠阿鼻地狱。”
崔丞相看着乌娅眼中的决绝，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
***
几日后，一道消息从高丽使馆传出，很快便在京中传开。
高丽公主乌娅，因兄长早逝，又遭心上人当众拒婚，悲痛欲绝，决定暂留齐朝都城，为兄长祈福，也为自己疗愈情伤。
世人闻之，无不叹息这位异国公主的痴情与不幸。
崔丞相向齐宣帝请命，说府上有空余宅院，可以请乌娅公主暂住。
都城人人皆知，丞相夫人潜心礼佛，乌娅想住在丞相府，倒是合情合理。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在那座看似清冷的府院深处，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阴谋，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