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穿过类星体的光冕时，舱内的时钟突然乱跳，秒针倒转三圈又猛地向前窜，林夏手腕上的旧手表指针彻底卡死在三点十七分——那是她穿越前，在实验室种下第一株小麦的时刻。
“时间流速紊乱，”姜少盯着仪表盘，额头青筋直跳，“这里一天等于地球千年，麦子刚发芽就会老死，或者永远停在抽穗前。”
阿七的全息影像像水波般晃动，身影被拉成重影：“带的中子星麦种有‘时间锚’基因，试试注入时空晶体粉末，让根须能在时间流里‘逆生长’。”他递来个水晶瓶，里面的粉末在瓶中时聚时散，“这是从时间裂隙里收集的，能让基因在过去和未来间跳频。”
林夏打开培养舱，中子星麦种的黑壳上还沾着类星体的辐射尘。她把粉末撒在种粒上，粉末触壳即溶，在表面画出金色的纹路，像给种子缠上了时间的链条。
登陆类星体的伴星时，地面覆盖着会发光的沙砾，踩上去“咯吱”响，沙粒里的时间流忽快忽慢，有的刚落下就变成化石，有的却在慢慢变回岩浆。
“得找时间流稳定的‘时区泡’，”姜少用探测仪扫过地面，仪器屏幕上跳出无数个彩色气泡，“红色是快时区，蓝色是慢时区，绿色的才适合种。”
他们在个篮球大的绿色时区泡里种下三粒麦种。刚埋进沙，就见麦种表面的金纹亮起，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却不是往下扎，而是往沙面上方生长，像在对抗地心引力——那是在逆着时间生长，把未来的根提前长出来。
“快看！”林夏指着沙面，根须穿过时区泡的边缘时，突然变得透明，再出现时已经带着枯黄，“它们在快时区里变老了！”
姜少赶紧往时区泡边缘插了圈超导棒，棒体通电后形成个银色的罩子，把外界的时间流挡在外面。“这是‘时间罩’，”他擦着汗，“让罩子里的时间保持地球速度，根须就不会乱变老了。”
麦种发芽时，茎秆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纤维在倒流，像河水往上游淌。叶片展开的瞬间是深绿，慢慢变浅，最后成了嫩黄——它在同时经历成熟和新生，金纹在叶面上流动，像在给时间记账。
麦苗长到半尺高时，时区泡突然收缩，一半变成红色快时区，一半还是绿色常速区。麦秆从中间裂开，一半在快时区里迅速抽穗、灌浆、成熟，麦穗金黄得发脆；另一半在常速区里慢慢生长，刚抽出嫩绿的穗芽。
“这是……同时活在两个时间里？”姜少惊得合不拢嘴，“快的那边都快收割了，慢的这边才刚抽穗！”
林夏往裂开的麦秆上喷了时空晶体溶液，溶液在断面处凝成层金膜，把两个时区的麦秆重新连起来。奇妙的是，快时区的养分顺着金膜流进慢时区，慢时区的新生细胞又反向流过去，像在给快时区的麦秆“返老还童”。
“它们在自己调节时间！”她看着快时区的金黄麦穗慢慢变绿，慢时区的嫩穗加速生长，“金膜成了时间管道，能互通养分和时间！”
类星体的“时间风暴”来临时，沙砾在空中结成晶体，又瞬间化为齑粉。林夏启动时间罩的加强模式，罩子外的时间流乱成漩涡，罩子内的麦子却借着金膜的光，把快时区的生长速度调到最慢，把慢时区的调到最快，两边同时成熟，穗子饱满得一样。
阿七的影像在风暴中闪现：“这是‘时间共生’！它们把两个时间的优势凑到一起，快时区积累的养分，慢时区积累的韧性，全有了！”
麦穗成熟时，每粒麦粒上都刻着细密的金纹，像时间的刻度。林夏摘下一粒，放在掌心，麦粒突然开始变化：先是饱满的金黄，接着变瘪、发灰，最后成了粒干瘪的老种，再一晃，又变回饱满的模样——它在循环播放自己的一生。
“这是把时间储存在麦粒里了，”姜少用仪器测了测，“想吃新麦就看它的新生态，想吃陈麦就看它的老态，一粒顶两粒用！”
他们在时区泡旁发现种会跳动的晶体虫，虫身透明，能看见内脏在逆时蠕动。林夏发现，虫爬过的麦叶，金纹会变得更亮，抽穗速度也快了些。“这虫子在给麦子送时间能量！”
姜少试着抓了几只晶体虫，放在另一片麦田里。果然，那些麦子的时间调节能力变强了，时区泡收缩时也不会裂开，金纹能直接把快时区的能量转化成慢时区的生长力，像装了台时间发电机。
阿七的影像突然清晰，身后是星际联盟的会议桌：“类星体的时间麦能解决星际航行的食物保鲜问题，把新麦的时间暂停，到了目的地再启动，永远吃新鲜的！”
收割时，时间罩里的麦子呈现出奇异的景象：同一株麦上，有的麦穗刚灌浆，有的已经熟透，有的甚至还在扬花，金纹在穗间流动，像串起了不同时刻的果实。
“得用时间收割机，”姜少启动特制机械臂，臂端的刀片能切割不同时间的麦穗，“割快时区的穗子时，刀片得逆时转动，不然会割到还没长出来的部分。”
林夏捧着收获的麦粒，它们在手心循环着新生和衰老，像握着无数个微型的时间钟。她烤了粒处于“青壮年”的麦子，麦香浓郁得像刚出炉的面包；又烤了粒“老年”的，竟带着陈酒般的醇厚。
“这麦能尝出时间的味道，”她笑，“新麦有阳光的鲜，老麦有岁月的沉，像把千年的滋味都装进一粒里了。”
晶体虫的首领——只拳头大的母虫，突然爬到林夏脚边，吐出颗时间晶体，晶体里嵌着粒麦种，正在逆时生长。“它这是……想跟我们走？”姜少惊讶。
阿七的影像翻译：“母虫想让后代跟着时间麦，在宇宙里传播时间共生的本事，就像你们带着麦种走遍星球。”
离开类星体时，飞船的货舱里装满了时间麦种，每粒都在循环着自己的一生，金纹在黑暗中亮起，像片流动的星河。晶体虫们趴在麦种袋上，虫身的时间流和麦种的金纹同步跳动，像在合唱首时间的歌。
“下一站去哪？”姜少看着星图，最远处的坐标旁标着“未知时间域”。
林夏摸着母虫吐出的时间晶体，里面的麦种已经长成株幼苗，根须穿透晶体，扎进了飞船的金属地板，金纹顺着根须蔓延，在地板上画出个小小的时区泡。
“去未知的地方，”她抬头，舱窗外的类星体正在喷发时间流，像在给他们送行，“让时间麦把根扎进所有的过去和未来，告诉宇宙——”
“不管时间走多快，走多慢，总有麦子在生长，在结果，在把此刻，变成永恒的滋味。”
飞船加速时，时间麦种的金纹突然集体亮起，在货舱里拼出株巨大的麦穗，穗尖指向宇宙的深处，像在给时间指路，也像在说：
时间会老，麦子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