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冻土带上颠簸了整整两天，窗外的景象从稀疏的苔原变成了连绵的冰丘。姜少扒着车窗，看着远处冰面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手腕上的惊蛰突然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
“怎么了？”林夏凑过来，看着保温盒里舒展叶片的幼苗，“它好像在示警。”
话音刚落，车头突然猛地一沉，车身剧烈倾斜。司机猛踩刹车，众人随着惯性往前冲，姜少下意识伸手护住林夏，自己却撞在前面的座椅上。
“是冰裂！”地质队的队长老周推开车门，脸色凝重地盯着车轮下蔓延开的裂纹，“这片冰原看着结实，底下全是空的。”
姜少扶着林夏下车，脚下的冰层发出“咔嚓”的脆响，像随时会碎掉。惊蛰的叶片突然指向左前方，茎秆绷得笔直。姜少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冰面颜色比周围深，隐约能看到底下有团黑影。
“那里不对劲。”他拽住想往前凑的林夏，从背包里摸出冰镐，“我去看看。”
“别乱走！”老周拉住他，递过来一根登山绳，“冰下可能是暗河，掉下去就完了。”
姜少将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让林夏和老周拽着，小心翼翼地挪到那片深色冰面旁。惊蛰的叶片贴在冰上，发出微弱的绿光，冰层下的黑影似乎动了一下。
“是活的？”林夏的声音带着紧张。
姜少举起冰镐，对着冰面轻轻敲击。冰层比想象中薄，没几下就裂开个洞，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寒气涌了上来。他探头往下看，倒吸一口凉气——冰下三米处，沉着一艘半埋在淤泥里的金属船，船身上布满了青苔，船头的标志已经模糊，隐约能看出是个展翅的鹰形图案。
“是艘老船。”老周也凑过来看，“这地方离最近的海域有几百公里，船怎么会沉在这儿？”
林夏突然指着船尾：“那里有东西在闪！”
姜少用冰镐把洞口撬大些，强光手电往里照去，只见船尾的舱门处，有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正发出红光，和惊蛰的绿光遥遥相对。
“惊蛰好像认识它。”林夏注意到幼苗的叶片在剧烈晃动，“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去。”姜少解开保温盒，让惊蛰缠在手腕上，“它能感知危险，有它在没事。”
老周找来潜水服，虽然有些陈旧，但防寒性能还行。姜少换上衣服，背着氧气瓶钻进冰洞。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他，能见度很低，只有惊蛰的绿光在前方引路。
船身比在上面看的更大，锈迹斑斑的甲板上还挂着些冻住的渔网。姜少游到船尾，金属盒的红光越来越亮，惊蛰突然从他手腕滑下，像条绿色的小鱼游向盒子，叶片贴在盒面上轻轻拍打。
盒子“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和半块锈迹斑斑的徽章。姜少把东西塞进防水袋，刚想转身，船身突然晃动起来，头顶的冰层又裂开几道缝。
“快上来！”林夏的声音透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哭腔。
姜少抓着绳子往上游，刚钻出冰洞，就被林夏拽着往后退。身后的冰面在一分钟内塌陷出个篮球场大的坑，那艘船彻底沉入了暗河。
回到营地，姜少把羊皮纸铺开，上面是用炭笔写的古老文字，林夏对着翻译器看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一百年前的探险日志。”她指着上面的图画，“这群人是寻找‘冻土之心’的探险队，说那是种能让冰层永不融化的能量源。他们的船在穿越冰原时遇到风暴，船沉了，只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去。”
“冻土之心？”姜少拿起那半块徽章，上面的鹰形图案少了一只翅膀，“和惊蛰有关吗？”
惊蛰突然缠上徽章，绿光和徽章的锈色融在一起，竟慢慢补全了那只翅膀。众人都看呆了，老周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传说冻土带深处有个温泉谷，那里的泉水能让植物在极寒中生长，说不定就是所谓的‘冻土之心’！”
第二天一早，他们跟着惊蛰的指引往南走。越往深处走，冰原上的绿色越多，甚至能看到几丛开着小黄花的植物。惊蛰的叶片越来越舒展，还开出了第二朵小白花。
走到一处冰崖下，惊蛰突然钻进崖壁的裂缝里。姜少用冰镐凿开裂缝，里面竟是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暖风吹了出来。
“里面有温度！”林夏的温度计显示十七摄氏度，“真的有温泉谷！”
钻过洞口，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谷底长满了翠绿的苔藓，中央有个冒着热气的泉眼，泉水里游着像小鱼一样的透明生物。而泉眼旁的岩石上，嵌着块拳头大的蓝色晶体，正散发着和惊蛰同源的光芒。
“这就是冻土之心吧。”姜少走过去，晶体的光芒在他手心跳动，惊蛰突然脱离他的手腕，扎根在晶体旁，瞬间长成了半米高的植株，开出了一串白花。
林夏蹲在泉边，看着水里的生物：“日志里说，探险队想把冻土之心带出去，结果触怒了‘守护灵’，船才沉的。”她转头看向姜少，“我们要不要带走它？”
姜少看着在晶体旁摇曳的惊蛰，又看了看周围生机勃勃的景象，摇了摇头：“它属于这里。”
老周叹了口气：“是啊，强行带走只会破坏平衡。咱们把日志和徽章带回去，也算没白来。”
离开温泉谷时，惊蛰的白花落了几片，飘到姜少手心里，化作了点点绿光。姜少知道，它选择留在这里守护冻土之心，就像那些探险队员曾想守护它一样。
回程的路上，林夏靠在姜少肩膀上看窗外的夕阳：“你说，一百年前的那个幸存者，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纠结过要不要带走冻土之心？”
姜少握紧手里的半块徽章，上面的鹰形图案在夕阳下闪着光：“或许吧。但有些东西，留在该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归宿。”
车子驶过冰原，惊蛰留在谷底的白花仿佛还在眼前绽放。姜少知道，这次冻土带之行，他们找到的不只是传说，还有对“守护”的另一种理解——有时候，放手比占有更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