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路遇伏踪，旧怨引新敌
黑风谷的夜雾像浸了墨的纱，黏腻地裹着众人的衣角。秦凝霜走在最前，左臂的伤口刚用灵力草草封住，绷带渗着暗红，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皮肉发疼。她攥着那枚邪灵玉佩的手心满是冷汗，玉佩的凉意透过指尖往骨头里钻，像有无数细虫在噬咬经脉——这东西比她想象中更邪性，才握了半个时辰，便总在耳边听见细碎的低语，扰得她心神不宁。
“凝霜姐姐，你脸色好差。”苏晓抱着装着林月尸体的木匣跟上来，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眶肿得像核桃，“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孩子们都走不动了。”
秦凝霜回头，只见五个孩子缩在沈清寒身后，最小的那个男孩还在抽鼻子，手里紧紧攥着柳如眉生前给的糖纸。林风宗主背着柳如眉的遗体，脊背绷得笔直，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像一块浸了霜的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疲惫：“再走三里有片竹林，据说以前有猎户住过，我们去那里休整。”
沈清寒立刻上前半步，火焰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身在夜色中划出暖橙色的弧光：“我去探路。”他看了眼秦凝霜的手臂，眉头微蹙，“你的伤……”
“不碍事。”秦凝霜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灵珠——方才为了救苏晓，木灵珠被邪灵之力撞出了一道细纹，此刻绿光弱得像风中残烛，“你小心些，活傀宗的人说不定还在附近。”
沈清寒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林风宗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柳如眉的仇，我一定会报。活傀宗剩下的余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垂着眼，手按在腰间的剑鞘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柳如眉与他自幼相识，从入门时的拌嘴，到后来并肩作战的默契，本想着这次事了就求宗主赐婚，如今却只剩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苏晓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还有师姐……长老虽然死了，可活傀宗的宗主还在，我们一定要为她们报仇。”
秦凝霜沉默着，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噤声。雾中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沈清寒的节奏——那脚步声又轻又碎，像有人踮着脚走路，还带着金属摩擦的“咔嗒”声，和之前洞穴里的傀儡一模一样。
“戒备！”她低喝一声，短剑出鞘，绿光在剑尖凝聚。很快，十几个黑影从雾中钻出来，正是活傀宗的傀儡，只是这些傀儡比之前的更诡异——它们的眼睛是血红的，身上缠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握在五个黑衣人手里，那些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骷髅纹，和长老袖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秦凝霜，交出邪灵玉佩，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否则，这些傀儡会把你们的骨头都嚼碎。”
林风宗主怒喝一声，拔剑冲了上去：“杀我师妹，还敢来要玉佩！我先杀了你们！”他的剑风凌厉，直刺为首者的胸口，却被傀儡用身体挡住。剑刃刺穿傀儡的胸膛，傀儡却毫不在意，反手抓住剑身，腐烂的手指抠进金属里，留下黑绿色的印子。
“宗主小心！”秦凝霜连忙上前，短剑斩断傀儡的手臂，“这些傀儡被邪灵之力强化过，普通刀剑伤不了它们的要害！”
沈清寒这时正好赶回，火焰剑劈出一道火墙，逼退扑上来的傀儡：“后面还有人！至少二十个黑衣人，带着更多傀儡！”
局势瞬间失控。孩子们吓得尖叫，苏晓护着最小的女孩躲到树后，却被一个傀儡盯上。那傀儡举着生锈的刀砍过来，苏晓慌乱中掏出护心玉，蓝光突然爆发，傀儡的动作顿了顿。就在这间隙，秦凝霜掷出短剑，刺穿了傀儡的头颅——那里藏着控制傀儡的邪符，是唯一的弱点。
“护心玉能压制邪灵之力！”秦凝霜喊道，“苏晓，你用护心玉护住孩子，别让傀儡靠近！”
苏晓立刻点头，将护心玉举在身前，蓝光形成一个半圆的屏障，傀儡靠近时都会被弹开。可黑衣人很快发现了端倪，为首者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哨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那些傀儡突然疯了般冲向屏障，哪怕被蓝光灼伤，也依旧前赴后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屏障撑不了多久！”苏晓的灵力本就薄弱，此刻额头上满是冷汗，护心玉的蓝光越来越暗。
沈清寒和林风宗主被傀儡缠得脱不开身，秦凝霜看着逐渐逼近的傀儡，心中一横——她将邪灵玉佩塞进怀里，又掏出木灵珠，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珠子上。细纹处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比之前净化傀儡时更盛，绿光扫过的地方，傀儡身上的邪符瞬间燃烧起来，傀儡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变成一堆烂肉。
“这是……血祭术？”为首的黑衣人惊呼，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竟会用自己的精血催动木灵珠！不要命了？”
秦凝霜咳了一口血，脸色苍白如纸——血祭术对自身损耗极大，她本就有伤，此刻灵力几乎枯竭，眼前阵阵发黑。可她知道不能退，一旦倒下，苏晓和孩子们都会死。她握着木灵珠，一步步走向黑衣人：“活傀宗的人，都该为你们做的事付出代价。”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却突然冷笑：“代价？你先看看你身后是谁！”
秦凝霜心中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人绕到了苏晓身后，青铜面具下的眼睛盯着护心玉，手中的匕首正朝着苏晓的后背刺去。苏晓只顾着抵挡身前的傀儡，完全没察觉身后的危险。
“小心！”秦凝霜想冲过去，却被两个傀儡缠住。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雾中冲出，挡在苏晓身前——是沈清寒！他用后背挡住了匕首，刀刃刺穿了他的肩胛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清寒！”秦凝霜目眦欲裂，灵力突然爆发，绿光将缠住她的傀儡烧成灰烬。她冲到沈清寒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的灵力疯狂涌入他的体内，“你怎么样？别吓我！”
沈清寒咳出一口血，却笑着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污：“我没事……你别慌，我还能打。”他挣扎着举起火焰剑，却因为剧痛而手抖，剑身在地上划出一道火花。
为首的黑衣人见此情景，突然挥手：“撤！”他看了眼秦凝霜怀中的邪灵玉佩，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秦凝霜，我们还会再见的。下次，我会让你亲手把玉佩交出来。”
黑衣人带着剩下的傀儡很快消失在雾中。秦凝霜没力气去追，她扶着沈清寒坐在地上，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匕首上淬了毒，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紫色，毒素正顺着经脉往心脏蔓延。
“是腐心毒！”林风宗主走过来，脸色凝重，“活傀宗的独门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三个时辰内就会毒发身亡。”
苏晓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没注意身后，沈大哥就不会受伤了。”她掏出护心玉，想试着用蓝光压制毒素，可护心玉的光芒却弱得几乎看不见——刚才抵挡傀儡已经耗尽了玉中的灵力。
秦凝霜紧紧握着沈清寒的手，掌心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她看着沈清寒越来越苍白的脸，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从第一次在修真大会上见面，他就一直护着她，不管是面对沈苍的追杀，还是活傀宗的阴谋，他永远都挡在她身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保护身边的人，可到头来，却连他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别难过……”沈清寒虚弱地开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当年我被邪灵所伤，是你用木灵珠救了我……现在，就算死了，也值了。”
“不准说胡话！”秦凝霜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我一定会找到解药救你！就算翻遍整个修真界，我也会找到！”
就在这时，最小的那个男孩突然拉了拉秦凝霜的衣角，小声说：“姐姐……我知道哪里有能解毒的草。我娘以前说过，黑风谷深处有‘还魂草’，能解百毒。”
秦凝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还魂草？你知道具体在哪里吗？”
男孩点了点头，指了指雾中的一个方向：“就在前面的黑石崖下，我以前跟着爹爹来采过蘑菇，见过那种草，叶子是紫色的，开着白色的小花。”
林风宗主皱起眉头：“黑石崖？那里是活傀宗的地盘，据说有很多陷阱，而且……”他顿了顿，语气沉重，“那里住着活傀宗的二长老，修为比之前那个长老更高，擅长用毒和控魂术。”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秦凝霜站起身，将沈清寒交给苏晓，“苏晓，你带着孩子们和沈清寒在竹林里等我，我去黑石崖找还魂草。林风宗主，麻烦你帮我照看他们，我很快就回来。”
林风宗主点头：“你放心去，我会保护好他们。你自己小心，活傀宗的二长老不好对付。”
秦凝霜握紧短剑，又摸了摸怀中的邪灵玉佩——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虽然邪性，却能感知周围的邪灵之力，让她提前察觉陷阱。她最后看了眼沈清寒，见他正虚弱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便强挤出一个笑容：“等我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进雾中，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沈清寒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这次黑石崖之行，不会那么简单。
秦凝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雾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掏出邪灵玉佩，玉佩的凉意更甚，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痕，显然周围有强大的邪灵之力。
突然，脚下的地面一软，她连忙跳开，只见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陷阱，里面插满了涂着黑绿色毒液的尖刺。她心中一凛——果然有陷阱，还好有邪灵玉佩提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秦凝霜，果然聪明，竟能避开我的陷阱。”
秦凝霜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扇面上画着骷髅图案。女子的头发用金簪挽着，簪子上挂着细小的铃铛，走路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她身上的邪气格格不入。
“你是谁？”秦凝霜握紧短剑，警惕地看着女子——这女子身上的邪灵之力比之前的长老更强，显然就是活傀宗的二长老。
女子轻笑一声，团扇遮住半张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是活傀宗的二长老，柳如烟。你应该听说过我吧？毕竟，你身边的林风宗主，可是我的旧情人呢。”
秦凝霜心中一震——林风宗主的旧情人？难怪刚才林风宗主提到黑石崖时，语气那么凝重。
柳如烟见她惊讶，笑得更欢了：“当年我和林风青梅竹马，本要结为道侣，可他却为了柳如眉那个贱人，弃我而去。你说，我该不该恨他？”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团扇上的骷髅图案闪过一丝黑气，“柳如眉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还不够……我要让林风亲眼看着他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你疯了！”秦凝霜怒喝，“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因为一己之私，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愧疚？”柳如烟嗤笑一声，“我只知道，谁伤害了我，我就要加倍奉还。林风负我，我就要毁了他所在乎的一切。包括你，秦凝霜——你杀了我的大师弟，还抢了邪灵玉佩，这笔账，我们也该算算了。”
话音刚落，柳如烟突然抬手，团扇一挥，无数黑色的毒针朝着秦凝霜射来。秦凝霜连忙用短剑抵挡，毒针落在地上，瞬间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你的毒针，对我没用。”秦凝霜掏出木灵珠，绿光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我有木灵珠，能净化你的邪毒。”
柳如烟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很快恢复平静：“木灵珠？确实厉害。不过，你刚才用了血祭术，灵力已经所剩无几，这木灵珠的绿光，还能撑多久？”
秦凝霜心中一沉——柳如烟说得没错，她的灵力确实快耗尽了，木灵珠的绿光也越来越弱。
柳如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秦凝霜，我给你一个机会。把邪灵玉佩给我，再帮我杀了林风，我就给你腐心毒的解药，让你救沈清寒。你看如何？”
秦凝霜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会为了救一个人，而牺牲更多无辜的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柳如烟怒喝一声，突然拍手。周围的雾中传来“咔嗒”声，无数傀儡从雾中钻出来，这些傀儡比之前的更强大，身上还披着盔甲，手中拿着长刀，显然是活傀宗的精英傀儡。
秦凝霜握紧短剑，深吸一口气——就算灵力耗尽，她也要找到还魂草，救沈清寒。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傀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身朝着黑石崖的方向跑去。
柳如烟没想到她会跑，连忙下令：“追！别让她跑了！”
傀儡们立刻追了上去，脚步声在雾中回荡。秦凝霜拼命奔跑，手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滴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傀儡越来越近，邪灵之力也越来越强，木灵珠的绿光已经弱得像萤火虫，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紫色的草药，正是男孩所说的还魂草！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冲过去，弯腰就要采摘。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岩石后冲出，手中的匕首朝着她的后背刺去。秦凝霜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匕首划伤了肩膀，伤口瞬间变成黑紫色——是腐心毒！
她抬头一看，只见黑影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之前和柳如烟一起的黑衣人，只是此刻他的眼睛是血红的，显然被柳如烟用控魂术控制了。
“看来，你今天是走不了了。”柳如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缓缓走近，团扇上的黑气越来越浓，“秦凝霜，放弃吧。你的灵力已经耗尽，还中了腐心毒，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秦凝霜捂着肩膀的伤口，只觉得头晕目眩，毒素正顺着经脉疯狂蔓延。她看着眼前的还魂草，又看了看身后的柳如烟和傀儡，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掏出邪灵玉佩，将仅剩的灵力注入其中——玉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黑气，黑气与木灵珠的绿光相撞，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的傀儡震飞出去。
柳如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被冲击力震得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疯了！邪灵玉佩和木灵珠相撞，会让你也被邪灵之力反噬的！”
秦凝霜咳出一口黑血，却笑着拿起一株还魂草：“我只要拿到还魂草就够了。柳如烟，这次算你赢了，但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
说完，她转身朝着竹林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雾中。柳如烟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将团扇扔在地上：“追！就算把黑风谷翻过来，也要把她抓回来！”
秦凝霜拼命奔跑，毒素越来越重，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她紧紧握着还魂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回去，救沈清寒。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竹林的影子。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还魂草从手中滑落，滚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她想伸手去捡，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脏，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凝霜！”远处传来沈清寒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忧。
秦凝霜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沈清寒拄着火焰剑，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强撑着伤势过来的。苏晓和林风宗主也跟在后面，脸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