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见他不回答，伸手按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认真地说：“你不能有事，本公主身边有你，本公主才能安心，你明白吗？”
脸被掰过去的一瞬间，青翎感觉自己出现了一瞬间的幻觉。
他看到了公主又恢复了从前华丽光鲜的模样，朝他歪头笑了笑，艳红的嘴唇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色彩。
皮肤白腻得像刚刚挤出来的牛乳，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幻觉一瞬间便消失了，眼前黑了一下，姜瑶的灰头土脸慢慢清晰了起来。
青翎连忙悄然将手指头放在赤麟剑刃上割了一下，利用刺痛来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痛意刺激的确有用，他又恢复了精神，看着姜瑶的眼睛，认真地说：“即便没有属下，公主身边也有褚将军。他的武功正在一点点恢复，恢复之后，他不会输给属下。”
“胡说！”姜瑶生气地捏了捏他干燥粗糙的脸，“你才是唯一让本公主全心全意信任的人，你在，本公主永远都能感到安心，你懂吗？”
“那是因为，公主已经习惯了属下在身边，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公主会适应属下不在的日子……”
“你闭嘴！”姜瑶陡然提高了声音。
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心不安地跳了起来，有些激动，“本公主命令你，一辈子都得做我的下属，你要是不答应，本公主就把你踢开，永远不再见你，你听到没有？”
姜瑶的声音让青翎产生了尖锐的耳鸣声，像人用指甲刮着金属，且这声音持续了许久，让他呼吸有一瞬间的根本提不上来。
等他回过神来，惊恐地发现，姜瑶竟然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莫非自己刚刚晕过去了？
他连忙扭头慌乱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空，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原地，时间不过过去了片刻。
原来他没有晕倒没有吓到公主。
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去一些。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让自己的额头顶着姜瑶的额头，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道：“属下……听到了，属下……”
他实在没力气说话了，他感到胸口闷得慌，呼吸也渐渐变得艰难。
姜瑶强行将他的脸给掰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你不许睡觉，你要睡也得等本公主先睡着了，才许睡，明白吗？”
眼皮沉重地像压了两座大山。
青翎恨不得抬起双手撑着，可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也没力气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斜。
姜瑶用力抵着他不让他倒下去，他身体便往旁边一歪，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然后闭上了眼睛。
姜瑶瞳孔赫然放大，连忙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他也毫无动静。
明明都要被晒干了，可是此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大声喊着：“青翎！你给本公主睁开眼睛！”
青翎能够听到姜瑶的声音，也能感受到滚烫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脸上。
他前所未有地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死在这里，自己死了，公主怎么办？
不，他不能死，即便要死，也不能死在公主的面前，要死在其他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她心中有希望，便不会那么伤心了。
可是他即便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没法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他能够感受到生命飞快地流逝，任何强大的人，在死亡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他看不见了，眼前一团迷雾，唯独能够听到赤麟被拔出来的声音。
赤麟被拔出来？
陡然间，他明白了姜瑶现在在干什么，忽然一股莫名的力量不知从什么地方汇聚而来，让他半死的身体一下活了过来，睁开眼睛。
果然，姜瑶正试图用赤麟割脉，用她的血滋养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全部汇聚在了右臂上，一下伸出去将赤麟夺走扔到了旁边，抓住了姜瑶。
一瞬间的力气大得惊人。
姜瑶惊叫一声，整个人完全扑在了青翎的身上。
青翎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重新聚焦。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眼前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姜瑶趴在他胸口上，忘记了哭泣，忘记了说话。
青翎开口，发现嗓子也没那么哑了，嗫嚅了一下，他问：“公主心中，可有属下的一席之地？”
姜瑶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捧着他的脸。却发现他的脸竟然冷得像一块冰，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对，人死之前，体温就是这样飞快地消失的。
姜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连忙用掌心在他的脸上揉来揉去，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拼命点头：“有，本公主心中，一直有你，一直都有！”
眼泪对他也毫无用处。
青翎伸手将她的手按住，不让她动。
皴裂得跟沙漠一样的嘴唇动了动，他笑了笑，笑得欣慰。
紧接着眼中又爬上了遗憾，轻声道：“只可惜，当初属下走的时候，没有听到公主的一句挽留。”
“我要挽留你的！”姜瑶哭着解释，“我根本不希望你走，我希望你一辈子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可以为你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青翎瞳孔最后一次变大了一下，紧接着，慢慢散开，他闭上眼睛，喃喃吐出几个字：“真遗憾，属下死前才知道……”
“青翎……”姜瑶眼泪汹涌，低头吻住他干涸的嘴唇。
对方的身体最后一次颤了颤，嘴唇也试图回应一下。
可是姜瑶努力半天，只感觉他的嘴唇飞快变得跟其他地方一样冰凉，没了动静。
她抬起头，模糊地泪眼中，青翎静静地躺在沙地里，毫无回应，他的灵魂已经归于虚无，眼角有遗憾的泪水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