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外头，之前那些瞎指点的闲言碎语早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实打实的怕 —— 瞅着不起眼、却跟活物似的黑水印子，正顺着地脉的纹路，从冷宫那边悄无声儿往这边爬。不是哗哗流的水，是贴着地皮蹭，青石板被它沾着的地方，立马就留下道焦黑印子，还飘着股子让人恶心的腥臭味，闻着就反胃。
府外围的防御阵早亮了，淡金色的光罩裹着王府，想拦这黑水。可那黑水一沾着光罩，没被弹开不说，还 “滋滋” 响着冒白烟，跟强酸泼上去似的，光罩的亮劲儿肉眼可见地暗下去。守阵的侍卫脸全白了，内力跟开了闸的水似的往外泄，可光罩还是越来越薄 —— 看这样子，撑不了一炷香了。
阿七拎着刀站在府门里，眼睛死死盯着那慢慢爬近的黑水边儿，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淌。他能感觉到黑水里头那股子冷森森的恶意，渗得人灵魂都发颤，这哪儿是人能挡得住的玩意儿！
“将军！第一道阵撑不了一炷香了！” 他对着主院方向喊，用了内力，可声儿里藏着点抖，平时那股子利索劲儿早没了。
主院寝殿里，沈逸听见了，脸冷得能掉冰碴子。他瞥了眼榻上昏着的楚曦 —— 眉心那道印儿还在轻轻跳，浑身往外散着寒气，再摸自己左肩那空落落的伤口，因为外头邪气逼得近，疼得更厉害，跟有啥东西在里头搅似的。
他慢慢把插在地上的玄铁刀拔起来，刀身映着他又累又硬的脸。没回阿七的话 —— 他没法打包票啊，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守在这儿，一步都不挪。
就在郡王府的防线快撑不住的时候，街那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还混着内侍尖嗓子的通传：“陛下驾到 ——！”
朱漆府门 “哐当” 一声被推开，打破了府里的安静。楚琰穿了身明黄常服，没摆啥排场，就带了队贴身御前侍卫，脚步匆匆往里走。他脸还是白得透着病气，可那双眼睛亮得跟鹰似的，扫过府里严阵以待的侍卫、晃悠悠快灭的阵光，还有主院那边飘过来的、让人心里发毛的冷气，心里头的弦一下绷得更紧。
他这一来，原本慌慌张张的王府下人跟找着主心骨似的，“扑通扑通” 全跪下了，可因为外头的黑水，没人敢出声，就搁那儿低着头。
阿七赶紧跑过去，单膝跪地，语速快得跟蹦豆子似的：“陛下！黑水顺着地脉爬过来的，邪乎得很，能腐蚀东西！第一道阵快破了！郡主她…… 她情况不稳，沈将军在里头守着！”
楚琰的目光越过阿七，直勾勾盯着主院寝殿 —— 他能清楚感觉到，曦儿身上那股子又冷又邪的劲儿，正跟外头的黑水扯着线呢！就是这破联系，才把黑水引过来的！
“别跪着了，起来说。” 楚琰声儿稳得很，能压得住慌，“龙骧卫大都督已经带了‘镇龙桩’去冷宫堵源头了，朕倒要瞧瞧，这邪乎玩意儿，还能翻了天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门儿清 —— 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冷宫那边堵着得花时间，郡王府这儿，早到了撑不住的关头。
御前侍卫想拦他，“陛下，里头危险……”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琰一个眼神顶回去了。
“我妹妹在里头，我必须去。” 没多余的话，可那股子决绝劲儿，谁都拦不住。
楚琰刚推开寝殿门，一股比外头冷十倍的寒气就扑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本来就虚的身子更扛不住了。再瞅殿里的模样，眼睛一下瞪圆了 ——
殿里飘着能瞅得见的淡黑寒气，吸一口都冻得牙酸。地上、墙上、桌子椅子上，全裹着层薄黑冰，整个屋子跟被邪劲儿泡过似的。楚曦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白得跟透明似的，就眉心那道暗红印儿，跟活过来似的使劲跳，还往外冒红光，看着就渗人。她身上的寒气都凝成实的了，跟层黑冰壳似的把她裹在里头。
沈逸拎着刀站在床边，背对着门，身子绷得跟快炸的炮仗似的，透着股子压抑的狠劲儿。他听见动静，没回头，就沉声道：“陛下，这儿危险，别进来。”
楚琰没管他的警告，眼睛死死盯着楚曦眉心的印儿 —— 那玩意儿跟个漩涡似的，不光吸曦儿的气儿，还跟外头的黑水、冷宫里的邪祟扯着勾呢！就是这破勾连，才把黑水引过来的！
“曦儿……” 他往前挪了两步，想靠近点。
“别过来！” 沈逸猛一转身，横刀拦在前面，眼仁儿里全是红血丝，嗓子哑得跟磨了沙子似的，“她现在这状态，稍微有点动静就可能彻底失控！外头的黑水，就是被她身上这股子乱劲儿引过来的！”
这话刚落，殿外就传来阿七急得快破音的喊：“将军！阵破了！黑水进来了！”
紧接着，就是侍卫们的惨叫声、刀砍在黑水里头跟陷进泥里似的闷响，还有黑水腐蚀东西的 “滋滋” 声 —— 那声儿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到主院了！
楚琰脸色一变，盯着沈逸：“得让她醒过来！只有她能管这股子劲儿，就算管不了，至少别再引着黑水来了！”
沈逸能不知道吗？可他瞅着楚曦在冰壳里皱着眉、跟里头的邪祟拼命的模样，心跟被刀子扎似的。强行唤醒？要是醒过来的是那个冷冰冰的 “墟眼” 咋办？
就在这时候，楚曦的身子突然猛抖了一下！裹着她的黑冰壳 “咔嚓咔嚓” 裂了好几道缝！她 “呼” 地睁开眼 ——
可那眼睛里，哪儿还有半分人的样子？全是冷得吓人的漩涡，暗金色跟墨色搅在一块儿，乱得很。竖瞳没完全露出来，可那股子不属于人的劲儿，已经压过一切了！
“吵…… 死…… 了……”
冷得像冰、还哑着的声儿从她嘴里飘出来，带着一股子烦透了的毁灭劲儿。她抬起手，指尖绕着黑幽幽的寒气，看样子是想把殿里这些 “吵人的”—— 连楚琰带沈逸，全给 “冻住”！
“曦儿！是皇兄啊！” 楚琰没退，反倒往前又迈了一步，迎着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寒气，声儿里带着帝王的硬气，还藏着点抖，“你瞅瞅朕！再瞅瞅沈逸！你这是要干啥啊！”
那股子冷劲儿好像被 “皇兄” 这俩字戳中了，顿了一下。楚曦（或者说管着她身子的玩意儿）那对乱哄哄的眼睛，下意识转向楚琰，里头的漩涡转得慢了点。
就这一下！
沈逸一直盯着呢，哪儿能放过这机会！
他没砍也没挡，做了件连楚琰都没想到的事儿 —— 把玄铁刀 “哐当” 一声插在地上，空出来的右手并成剑指，没半分犹豫，直接往自己左胸口扎过去！
“噗嗤！”
指尖戳破衣服，扎进肉里，一股子滚烫的、带着活气儿和沙场硬劲儿的心头血，被他硬生生逼了出来！
“以血为契，同命相连！醒过来，楚曦！”
他低吼着，把那口热乎的心头血混着自己快烧起来的魂儿劲儿，顺着血契的线，化成道红通通的光，不管不顾地往楚曦眉心的印儿上撞！
这哪儿是温柔唤醒啊，是拼了命的冲！想用自己的魂儿和命当燃料，炸开那股子冷劲儿的封锁！
“嗡 ——！”
楚曦眉心的印儿被这股子来自血契的劲儿一撞，红光一下就暗了！那股子冷劲儿发出没声儿的尖叫，跟沈逸的劲儿在她脑子里打了起来！
楚曦的身子使劲抖着，身上的黑冰壳 “哗啦啦” 全碎了！她双手抱着头，发出疼得要命的嘶喊，眼睛里的漩涡转得更乱，人的劲儿跟邪祟的劲儿，在她身子里拼得你死我活！
而沈逸，吐完那口心头血，脸一下就灰了，气儿弱得跟风中的蜡烛似的，左肩那空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差点站不住，全靠插在地上的刀撑着才没倒。
殿外，没了阵法拦着的黑水，已经漫过院子，腐蚀着门窗，带着一股子要毁了一切的恶意，冲到寝殿门槛外头了！那股子腥臭味，快把整个殿都淹了！
楚琰站在俩人中间，瞅着疼得快扛不住的妹妹，看着快撑不住的沈逸，再瞅着殿外马上要涌进来的黑水，一股从来没有的无力感，还有决绝的劲儿，一块儿冒了上来。
他 “唰” 地拔出腰间的天子剑，剑刃没对着黑水，也没对着楚曦，反倒横在了自己手掌前头 —— 指节攥得发白，显然是要跟沈逸一样，拿自己的血，赌一把曦儿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