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寒冰，砸进本就暗流涌动的京城深潭。烛火下，那块沾染着不祥气息的龙纹碎布躺在桌案上，其上的靛蓝能量虽微弱，却如阴恻恻的活物般缓缓蠕动，试图悄无声息侵蚀周围的一切。
楚曦指尖星芒闪烁，轻轻拂过碎布，清晰触到其中 “龙气” 与 “虚渊标记” 诡异混合后产生的腐浊气息。识海中的星图剧烈震颤，归墟潮汐的虚影疯狂流转，明明白白警示着这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
“他们不敢直接弑君，那会引发国运反噬，落得天地共诛的下场。” 楚曦声音低沉，字句裹着彻骨的寒意，“但他们若能污染龙气，将陛下转化为受他们操控的傀儡…… 届时，这大永江山，便可兵不血刃落入幽泉之手。”
沈逸一拳砸在桌案上，眼中怒火如燃着的烈炭：“好毒的计策！我们必须立刻进宫，清除陛下身边的隐患！”
“不可。” 楚曦按住他紧绷得青筋微跳的手臂，缓缓摇头，“我们方才潜入已打草惊蛇。此刻东宫乃至整个皇宫，恐怕都布满了他们的眼线。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陛下，反而会坐实我们‘图谋不轨’的罪名，给了他们光明正大动手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焦虑，现代管理者的冷静思维开始高速运转：“当务之急，是找到污染源，并确认陛下被侵蚀到了何种程度。阿七，” 她转向气息还带着奔袭后急促的队员，“这块碎布，你从何处得来？”
阿七努力调匀呼吸，沉声道：“属下追踪紫袍人残存的能量痕迹，一路北上，最终线索断在京郊皇陵附近。这块碎布，是在皇陵外围一处废弃的祭兵洞里找到的，旁边…… 还留着打斗的痕迹和早已干涸的黑色血渍。”
皇陵！两人心中同时一凛。皇陵乃大永龙气地脉汇聚的重地，若那里被做了手脚，对整个国运的戕害将更为深远。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楚曦迅速做出决断，“沈逸哥哥，你利用军中关系，明面上以汇报云梦事宜为由，设法求见陛下，近距离观察他的状态，并留意宫中尤其是陛下起居之处，有无异常的能量波动或可疑人物。切记，只需观察，绝不可妄动。”
沈逸重重点头：“明白。”
“阿七，你伤势未愈，不宜再涉险。留在府中，利用我们残存的信息网络，全力调查三件事：一，那家打压‘福记’的新店背后真正东家；二，禁军副统领赵莽近日动向及核心人际关系；三，所有与皇陵守卫、修缮相关的人员变动记录。”
“是，郡主！” 阿七领命，眼中燃起不服输的斗志。
“而我，” 楚曦指尖轻点眉心，那里星图隐隐浮现，“需要一点时间，借助星图之力，尝试‘看’得更透彻些。”
沈逸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你的身体……”
“无妨。” 楚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星图与我融合后，恢复力远超以往。只是神识探查消耗巨大，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沈逸不再多言，立刻安排心腹将楚曦的院落严密守护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静室之内，楚曦盘膝而坐，赤霄横于膝上。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幅浩瀚的 “归墟潮汐星图” 缓缓展开，星辰流转，光点明灭。她将心神紧紧附着其上，小心翼翼延伸出感知的触角 —— 不再是针对遥远的归墟或水眼，而是笼罩向近在咫尺的大永皇宫，以及京郊皇陵的方向。
沈逸依计行事，翌日一早便递了牌子请求面圣。出乎意料，宫中很快传来回复，准其午后于御书房觐见。
这过分的顺利，反而让沈逸心中警铃大作。他换上正式官服，佩刀入宫，一路行去，果然发现宫中守卫比往日森严数倍，且多了许多面生的身影。那些侍卫眼神锐利如鹰，扫视过往人等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全然不似寻常禁军的松懈。
御书房内，苦涩的药味比昨夜更浓。皇帝楚琰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奏章，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精神似乎比昨夜稍好一些。见到沈逸，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细细询问云梦之行的细节。
沈逸一边恭敬应答，一边暗中细致观察。他注意到楚琰偶尔抬手时，袖口深处竟有极淡的靛蓝色纹路一闪而逝 ——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若非他目力惊人且早有戒备，绝难察觉。同时，他敏锐感知到，楚琰周身萦绕的、本该中正平和的帝王 “龙气”，确实掺杂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令人不适的阴寒。
“陛下，” 沈逸斟酌着开口，“臣观您气色似有疲累，云梦之事已了，还请您以龙体为重，多加休养。”
楚琰放下朱笔，轻轻咳嗽了两声，摆手道：“无妨，老毛病了。倒是爱卿与曦儿，此次劳苦功高。待朕…… 待朕身体好些，再论功行赏。”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思绪。
就在这时，那名昨夜送药的内侍再次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这一次，沈逸看得真切 —— 他腰间那枚玉坠在窗外光线下，内里竟有靛蓝色的流体在缓缓转动，像藏了一汪毒水。
“陛下，该用药了。” 内侍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楚琰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接，沈逸却突然上前一步，状似无意地挡在中间，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关于云梦水师的调度安排……”
他巧妙拖延了片刻，暗中运转内力，一丝极细微的、带着纯阳气息的探查之力，悄悄试图靠近那药碗。然而，就在即将触及的瞬间，那内侍眼皮微抬，极快地瞥了沈逸一眼。虽只是一瞬，沈逸却感到一股阴冷的阻力悄然化解了他的探查，药碗中的气息被完美掩盖 —— 此人，分明藏着一身诡异修为！
静室中，楚曦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
借助星图，她的 “视线” 穿透层层宫墙，勉强 “看” 到了东宫方向。楚琰身上的龙气，原本应是璀璨的金色，此刻却像被滴入了墨汁，边缘处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靛蓝暗影，正缓慢而坚定地向核心侵蚀。他的生命光焰，也因此显得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更让她心头发寒的是，当她将感知投向京郊皇陵时，星图反馈来的景象更为骇人 —— 皇陵地脉深处，原本应该纯净浑厚的龙气枢纽，此刻竟被一股外来的、充满幽冥死气的靛蓝能量，如狰狞的树根般死死扎入！这股能量正源源不断地污染着地脉，并通过某种玄妙的联系，将腐败的 “养料” 输送给宫中的楚琰！
污染源果然在皇陵！而且他们的手段如此霸道，竟直接污秽国脉地脉！
她试图看得更仔细，寻找具体的布阵节点或守护之人。然而，就在她的神识即将触及皇陵核心区域时，一股冰冷、庞大、充满恶意的意念，猛地从地脉深处反弹而来！
“嗡 ——！”
楚曦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识海中星图剧烈震荡，几乎溃散。她猛地睁开眼睛，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警告！遭逢高阶幽冥结界猛烈反噬！检测到 “虚渊祭司” 级能量残留！】
系统的提示音裹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像在敲响丧钟。
虚渊祭司…… 是那逃走的紫袍人？还是幽泉更深层、更可怕的存在？
傍晚，沈逸带着宫中见闻返回，与面色苍白却眼神坚毅的楚曦、以及搜集到部分情报的阿七汇合。
“陛下确已被侵蚀，那送药内侍是关键人物，修为不明，深不可测。” 沈逸语气沉重，字句都透着凝重。
“污染源在皇陵地脉，有‘虚渊祭司’级别的存在守护，布有强大结界。” 楚曦抹去嘴角血痕，眼中却燃着不屈的火焰，“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他们在施行一个蓄谋已久的、针对国本的法仪。”
阿七补充道：“属下查到，那家新店明面上的东家是江南来的商人，但背后资金流向复杂，疑似与郑源妻族有关。赵莽副统领近期频繁调动其亲信卫队，借口加强宫防，实则将我们的人边缘化。另外，三个月前，皇陵确实进行过一次小规模‘修缮’，主持者…… 是钦天监的一位副监正，此人曾是郑源的门客。”
线索恰似散落的珠子，被 “幽泉阴谋” 这根线死死串起，再也藏不住。
“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守护龙脉，他们的人动手脚，再方便不过。” 楚曦冷声道，字句带着冰意，“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在陛下被完全控制、龙气彻底污染前，打断这个法仪。”
“如何做？” 沈逸看向她，“强攻皇陵目标太大，且对方必有重兵埋伏，无异于自投罗网。”
“法仪的关键在于龙气流转。” 楚曦指尖在舆图上皇陵与皇宫之间划了一条线，线条坚定，“他们通过污染地脉影响陛下。若能暂时切断或干扰这条‘输送线’，不仅能延缓陛下被侵蚀的速度，更可能迫使幕后之人现身，或露出破绽。”
她目光落在星图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勾勒成形：“皇陵与皇宫的龙气联系，并非无迹可循。借助星图，我能找到几个关键的‘气脉节点’。我们不需要强攻皇陵核心，只需选择其中一个位于城外、守卫相对薄弱的节点，进行破坏或干扰……”
“但此举风险极大，” 沈逸蹙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旦动手，必会惊动对方，打草惊蛇。”
“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快、准、狠！” 楚曦眼神决然，没有半分犹豫，“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幌子，吸引京城尤其是宫中守卫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心腹急促的通报声：“郡主，将军！刚刚收到消息，三日后，郑源郑大人将在府中举办赏菊宴，广邀京中权贵，据说…… 连卧病在家的晋王殿下都可能出席！”
楚曦与沈逸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精光 —— 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赏菊宴？群臣汇集，皇子现身…… 这无疑是吸引目光、制造混乱的绝佳时机！
“就在三日后，” 楚曦压低声音，指尖重重点在舆图上京郊某处，力道几乎要戳破纸页，“我们在此处动手。沈逸哥哥，你想办法拿到宴席请柬，我们…… 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计划初定，众人立刻分工。阿七负责准备破坏节点所需的特殊器物，每一件都仔细检查；沈逸则动用人脉谋取请柬，并暗中调集绝对忠诚的旧部，准备接应；楚曦则再次进入静室，她要精确推算那个最佳节点的位置，以及动手的最佳时机。
星图在她识海中反复推演，与赤霄的感应也越发清晰。她能感觉到，腰间的赤霄剑对于那幽冥之力，有着本能的排斥与战意，剑身在鞘中隐隐震颤。
夜深人静，楚曦推开静室的门，走到院中。夜空无星无月，浓厚的乌云低压着京城，像一块沉重的黑布，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沈逸悄然来到她身边，将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动作温柔却带着担忧。
“都安排好了？” 楚曦轻声问，目光望着漆黑的夜空。
“嗯。” 沈逸也望着夜空，声音低沉，“请柬已到手。我们的人也会在当日于城中几处制造小规模骚动，分散禁军兵力。只是…… 曦儿，破坏龙气节点，是否会对你，或对国运造成反噬？”
楚曦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打破僵局、拯救陛下的方法。纵有反噬，我也必须一试。” 她抬起手，掌心星芒与赤霄的辉光交相辉映，坚定无比，“为了陛下，为了青鸾，也为了这天下…… 绝不容幽冥染指。”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鸦鸣划破夜空，几只黑鸦扑棱着翅膀从府外古树上惊起，仓皇飞向皇宫方向。
楚曦心头莫名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紧紧攥住了她，让她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赤霄剑，指节泛白。
【警告！监测到 “虚渊标记” 活跃度异常提升！目标…… 锁定中……】
系统的声音裹着一丝罕见的紊乱，像信号受到了干扰。
楚曦猛地转头看向皇宫方向，瞳孔骤缩 —— 难道…… 对方察觉了他们的计划？还是，宫中的楚琰，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