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经过连日的汤药调养与精心照料，气色渐渐好转，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只是偶尔还会在午后出现轻微的头痛。陈娘子每日前来诊脉，总会叮嘱：“这是神经突触损伤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切不可心急，需继续服用活血安神的汤药，避免思虑过度，更不能再受惊吓。” 李默将陈娘子的话牢记在心，严格按照系统建议，最大限度减少政治推演的频率，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郾城的日常治理与军事准备中 —— 军工坊的改良弩机已顺利量产至两百架，每一架都经过严格测试，能在一百二十步外精准射穿两层铁甲；赛义德的商队也顺利打通了与西域粟特商人的药材商路，正四处寻访治疗阿依娜所需的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虽暂未寻得，却也传来了 “在于阗国境内发现人参踪迹” 的好消息。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县衙密室的窗棂，洒在案上堆积的文书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李默处理完军工坊的生产报表与粮道运输清单，便坐在案前，小心翼翼地拆开太子李亨派人送来的密信。密信的封口火漆完好，展开绢纸，太子的字迹映入眼帘，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近日陛下身体愈发虚弱，时常头晕目眩，甚至在朝会中途退席，朝政大权多由杨国忠把持。孤虽有心分担，却恐遭杨国忠猜忌，引陛下不悦。东宫与杨国忠的矛盾虽因‘举荐之恩’暂时未激化，却也暗流涌动，吉温已多次借‘整顿吏治’之名，调查东宫关联官员，需多加提防。”
“陛下的身体状况，竟已虚弱到这般地步……” 李默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绢纸边缘。一个念头如同藤蔓般，突然在他脑海中快速蔓延 —— 若是能知道玄宗陛下的寿命范围，或许能更精准地预判朝堂局势的变化：若玄宗早逝，太子可能提前继位，杨国忠失去皇权支撑，势力或将迅速瓦解，安禄山的谋反计划也可能因局势动荡而改变；若玄宗长寿，杨国忠的权力将进一步巩固，东宫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安禄山也可能在羽翼更丰后发动更大规模的叛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向，直接关系到郾城的防御部署、盟友的战略规划，甚至整个平叛大局的成败。
“系统，能否推演玄宗陛下的寿命范围？重点分析未来一年内的健康风险节点，如可能引发重病的时间、身体机能衰退的关键阶段。” 李默在脑海中尝试下达指令，心中既充满期待，又夹杂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 阿依娜的异变让他深刻明白，系统并非无所不能，其背后可能隐藏着未知的风险与禁忌，随意触碰或许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然而，系统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响应，视网膜上的光幕一片沉寂，连平日里常见的 “加载中” 动画都没有出现，仿佛陷入了休眠状态。李默皱了皱眉，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正想再次尝试下达指令，密室门突然被 “吱呀” 一声推开，赛义德抱着一个装满新鲜水果的竹篮走进来，竹篮里的紫色葡萄晶莹剔透，还带着水珠，显然是刚从西域运来的。沙赫里二世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一个小巧的琉璃瓶，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西域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李默，俺听商队的粟特商人说，西域的葡萄今年熟得早，特意给你留了一篮，新鲜得很，还带着甜味呢！” 赛义德将竹篮放在案上，拿起一串葡萄递给李默，又从沙赫里二世口中接过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还有这个琉璃瓶，是粟特商人特意送来的，说这瓶子是用西域的特殊沙子做的，装安神汤最是合适，喝了能让你睡得更香，对身体好！沙赫里二世还帮俺挑了半天，它说这个瓶子的花纹最漂亮，你肯定喜欢！”
沙赫里二世立刻 “嗷” 了一声，兴奋地甩了甩尾巴，用头轻轻蹭了蹭李默的胳膊，耳朵还得意地竖了起来，像是在邀功 “俺选的东西最好，快夸夸俺”。李默接过琉璃瓶，看着瓶身上精致的缠枝花纹，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 系统的异常沉默，绝非偶然，这让他隐隐觉得，“推演玄宗寿命” 这件事，可能触及了某种连系统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禁忌红线。
“赛义德，你说…… 要是一个人想知道另一个人的寿命长短，是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甚至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李默放下琉璃瓶，试探着问道，他想从赛义德口中寻找一些答案，哪怕只是民间流传的说法，也能为自己提供一些参考。
赛义德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寿命这东西，哪能随便知道啊？俺小时候听村里的老郎中说，人的寿命是天注定的，就像地里的庄稼，该长多久就长多久，要是有人强行去窥探、去改变，那是要遭天谴的！” 他说着，还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补充，“就像俺烤胡饼，要是总想着烤出完美无缺的胡饼，一会儿担心火大了，一会儿担心面没发好，反而会把饼烤糊，还不如顺其自然，按平常心来烤，反而能烤出喷香的胡饼！沙赫里二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沙赫里二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蹄子轻轻刨了刨地面，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李默的手背，像是在认同赛义德的话。李默心中一动，赛义德的话虽然简单直白，却与他此刻的不安不谋而合 —— 或许，玄宗作为大唐的皇帝，其寿命长短关乎国运兴衰，正是连系统都不能轻易触碰的 “天注定” 之事，强行推演不仅可能引发系统异常，还可能带来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甚至像阿依娜那样，对自身或身边的人造成伤害。
他正想彻底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太子密信中的内容 —— 玄宗身体虚弱，朝政被杨国忠把持，吉温对东宫的调查步步紧逼，安禄山的势力在北方日益膨胀，若不能提前预判玄宗寿命带来的局势变化，郾城的防御部署可能会出现偏差，太子、颜真卿、郭子仪等盟友也可能在未来的动荡中陷入被动，甚至面临灭顶之灾。“再试一次，就一次，这次不要求精准的寿命范围，只让系统评估健康风险等级，若是系统仍无响应，便彻底放弃，不再纠结。” 李默在心中暗忖，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再次向系统下达指令：“系统，优先分析玄宗陛下未来半年内的健康状况，无需提供精准寿命范围，仅需评估‘高风险’‘中风险’‘低风险’三个等级即可，同时标注可能引发健康危机的潜在因素，如季节变化、政务压力等。”
这一次，系统终于有了反应，视网膜上的光幕缓缓亮起，却不再是往日熟悉的淡蓝色，而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光幕边缘还隐约闪烁着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警告符号。李默心中一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了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连指甲嵌入掌心都未察觉 —— 这种异常的光幕颜色，是他使用系统以来从未见过的，显然，“推演玄宗寿命” 这件事，已经触及了系统的禁忌红线，甚至可能引发比阿依娜异变更严重的后果。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赛义德还在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竹篮里的葡萄，丝毫没有察觉到李默的异常，沙赫里二世则趴在地上，啃着赛义德递来的苜蓿，时不时抬头看看李默，眼神中满是疑惑，仿佛在询问 “你怎么了”。李默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驴的轻松模样，心中却翻江倒海 —— 他不知道这诡异的暗红色光幕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坚持，更不知道放弃推演后，该如何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未知局势。
光幕上的暗红色越来越深，黑色纹路也愈发清晰，隐约形成了一个类似 “禁止” 的符号。李默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不断闪过阿依娜空洞的眼神、神经突触损伤的警示，还有赛义德所说的 “遭天谴” 的民间说法。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清明 —— 比起未知的风险与可能的灾难，暂时的 “信息缺失” 或许并非最坏的选择，至少不会像阿依娜那样，因为系统的异常而付出身体的代价。
“系统，终止当前分析，关闭光幕。” 李默在脑海中果断下达指令，他知道，此刻及时止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然而，光幕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关闭，暗红色的光芒反而愈发刺眼，黑色纹路也开始缓慢蠕动，仿佛在抗拒他的指令。李默心中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无法完全掌控这个看似 “为己所用” 的系统，甚至可能在不经意间，被系统带入更深的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