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阳似乎没料到沈澈会突然发问，她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做一些玉石和香料的跨境贸易，都是些小本买卖，让你们见笑了。”
“东南亚的玉石生意，水可不浅。”沈澈看着她，黑沉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并且安稳经营二十多年，想必表姑父生前也是一位很有手腕的人物。”
赵凤阳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份温婉。
“他那个人，就是朋友多爱交际。我其实不懂这些，他走了之后都是下面的人在打理，我就是跟着看看账本罢了。”
“原来是这样。”沈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但他刚才那几句话，已经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赵凤阳感觉到了那份不同，她没有再久留，寒暄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她站起身走到沈敬言和苏婉宁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恳切的表情。
“三表哥，婉宁，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苏婉宁温和地回应。
“我想着，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孩子们彼此也都不认识。不如找个时间我们回老宅聚一聚，吃顿饭，好不好？”她看着两人，语气诚恳，“最重要的是，姑母要是能看到我们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个提议，裹着亲情与孝道的糖衣，让人无法轻易拒绝。拒绝，就是不念旧情不孝顺长辈。
苏婉宁看向沈敬言，等着他做决定。沈敬言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你安排好时间，通知我。”
“太好了！”赵凤阳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家族的团圆而高兴，“那我尽快安排，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送走赵凤阳后，苏婉宁回到客厅还有些感慨。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凤阳她……变化这么大。”
沈敬言没有接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
赵凤阳定下的聚餐时间是周末的晚上。
当沈敬言一家的车队缓缓驶入老宅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庭院里的灯光昏黄老旧，将一地枯黄的落叶照得斑驳陆离，给这座沉寂多年的宅邸平添了几分萧索。
车门打开，苏瑶先一步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chANEL高级手工坊系列的黑色丝绒连衣裙，裙摆用金线手工刺绣着繁复的拜占庭风格花纹，领口是精致的立领设计，衬得她本就白皙的颈项愈发修长优美，宛如一只优雅高贵的黑天鹅。长发披肩，耳垂上点缀了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微光闪烁间，映得她那张绝美的脸愈发清冷动人。
沈澈紧随其后，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只穿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随意解开，周身的气场比这深沉的夜色还要迫人。他牵起苏瑶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微凉的指尖。
客厅里灯火通明，与外面的萧瑟形成鲜明对比。
赵凤阳和她的三个孩子已经到了，正陪着沈明远和王丽颖说话。她一见到被佣人带进来的沈敬言一家，立刻满脸笑容地站了起来。
“三表哥，婉宁，你们可算来了，快请坐。”她热情地招呼着，目光落在苏瑶身上时，那份笑意里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瑶瑶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这孩子的气质真是好，往那一站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苏瑶礼貌地喊了一声，“表姑。”
“哎，真乖。”赵凤阳笑着应下，然后开始介绍自己的孩子。
“志豪，明月，晓蝶，快过来见见你们三表叔和三表婶。”
那个五官英俊却带着几分阴柔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是孙志豪。他看着苏婉宁嘴角勾起一抹笑。
“三表婶，久仰大名。我母亲时常提起您，说您是她见过最有才华的钢琴家。”他的话听起来是恭维，但那双眼睛里的探究却让人不太舒服。
“你好。”苏婉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表妹苏瑶吧？”孙志豪的目光转向苏瑶，那份探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你好，我是孙志豪，你的表哥。”
他伸出手，似乎想跟苏瑶握手。
沈澈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苏瑶挡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对孙志豪伸出了手。
“沈澈。”
他只说了两个字，孙志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好转而与他交握。
“原来是沈澈表哥。”
另一边的孙明月则直接走到了沈屿面前，她今天穿了一条大红色的紧身连衣裙，妆容明艳。
“你就是沈屿表哥吧？我叫孙明月。我听我妈说你是医生？可真厉害。”
沈屿只是看了她一眼，礼貌性地颔首，便错开身走到了苏瑶旁边。
被忽视的孙明月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将目光投向了沈砚舟。
“那你一定是砚舟表弟了，你这头发真酷。”
“一般酷吧。”沈砚舟敷衍了一句，站到了苏瑶另一边，把她和赵凤阳一家隔开。
只有那个叫孙晓蝶的女孩，一直怯生生地站在赵凤阳身后，低着头显得有些畏缩。
王丽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在楼上不肯见人，而沈敬言一家人光鲜亮丽，几个孩子个个出众，衬得他们这一房愈发落魄。她的视线在苏瑶身上停留了许久，眼里的愤恨几乎要满溢出来。
“人都到齐了，就准备开饭吧。”赵凤阳笑着打圆场，“我今天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姑母以前最爱吃的几道菜。”
晚宴设在老宅的正厅，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桌面大得足以坐下二十个人。
赵凤阳开始热情地安排座位。
“大表哥，大表嫂，你们坐主位。”
她把沈明远和王丽颖安排好，然后拉着苏婉宁的手。
“婉宁，你挨着大表嫂坐。你们妯娌俩平时见面机会少，正好趁今天好好聊聊。”
这个安排让苏婉宁和王丽颖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接着，她又看向沈敬言，“敬言，你坐大表哥旁边。”
然后是孩子们。
“志豪，你挨着阿澈表哥坐。”
“明月啊，你和瑶瑶都是女孩子，肯定有话说，你们俩坐一起。”
她故意将孙明月安排在苏瑶身边，又让孙晓蝶坐在了苏瑶的另一侧，正好将苏瑶夹在中间。沈屿和沈砚舟则被安排在了桌子的另一头。
这样的座位安排，巧妙地将沈敬言一家人全都分开了。
沈澈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苏瑶却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晚宴开始，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
孙明月一坐下就热情地凑向苏瑶，语气夸张：“瑶瑶表妹，你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是最新款的吧？我上次在秀场图里见过，抢都抢不到呢！”
苏瑶淡淡点头：“还好。”
孙明月却没打算就此打住，伸手就要去碰她裙摆的刺绣：“这金线绣得真精致，让我摸摸……”
沈澈的目光扫过来，孙明月的手僵在半空，讪讪收回。
赵凤阳适时开口：“明月，别唐突了表妹。瑶瑶这孩子看着清冷，其实心思细着呢，你多跟她学学沉稳。”说着给孙明月使了个眼色。
王丽颖因为被赵凤阳捧着，又喝了几杯酒，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优雅得体，一言不发的苏婉宁，心里积压多年的怨气又开始翻涌。
“弟妹啊。”她端着酒杯，语气酸溜溜的，“有些人就是命好。我们一家子被困在这个老宅子里吃糠咽菜，你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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