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踏出青云坊市的门时，暮色正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慢悠悠往天上铺。街面上的风裹着灵草与尘土的混味，吹得他衣角发颤——方才那些人或惋惜或贪婪的眼神还在脑子里转，可他脚下的步子没半分迟疑，就像一匹刚挣脱缰绳的野马，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野地。
坊市外十里地有个“醉仙楼”，不是什么修仙界的名门据点，倒像是凡间酒肆的翻版，木楼歪歪扭扭，挂着块掉了漆的招牌，风一吹就吱呀乱响。可这地方在低阶修士里名气不小，只因掌柜的是个瘸腿的老头，据说早年闯过星际乱流，手里藏着不少旁人见不着的星图与秘闻——你若肯掏灵石，他能把三百年前哪个秘境埋了多少宝贝，都给你说得活灵活现。
林凡掀开门帘时，楼里正闹得沸反盈天。油腻的木桌上摆着粗陶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灵酒，几个穿粗布短打的修士正拍着桌子吹牛，唾沫星子溅得满桌都是。角落里有个穿黑袍的家伙，帽檐压得极低，手指在桌底下飞快地递着什么，眼神却像鹰隼似的扫过全场。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是个梳着羊角辫的半大孩子，见了林凡，眼睛一亮——方才青云坊市一拳打废筑基巅峰的事，早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周边，这少年郎的模样，跟传闻里分毫不差。他凑上来，声音压得低低的，“您是要……寻掌柜的？”
林凡点点头，往柜台边瞥了眼。瘸腿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下巴上的山羊胡沾着酒渍，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他走过去，指尖捏着块中品灵石，轻轻往柜台上一放。
“啪”的一声，灵石与木柜相撞的脆响，像颗石子投进了老头的梦乡。他猛地抬眼，浑浊的眼珠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耷拉下来，打了个酒嗝：“小娃娃，年纪不大，手笔倒不小。要星图？还是要秘闻？”
“都要。”林凡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楼里的喧闹。他指了指柜台后的阴影，“坊市往西，三千里外的‘黑风渊’，还有最近星际航道上的异动——你知道多少，我要多少。”
老头的山羊胡抖了抖，伸手把灵石攥进手里，指腹在上面搓了搓，像是在掂量分量。他往林凡身后瞥了眼，突然压低声音，嘴巴几乎贴到林凡耳边：“黑风渊最近不太平，据说有‘噬灵蚁’巢动了，进去的修士没一个出来的。至于星际航道……”
他顿了顿，从柜台底下摸出张皱巴巴的兽皮卷，往林凡面前一推。兽皮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标着几颗闪烁的星点，旁边还写着些鬼画符似的小字。“最近‘天璇航道’封了，说是上面的‘空间锚点’坏了，可依我看——”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神秘兮兮的颤音，“是有人在那边搜什么东西，动静大得很，连‘执法者’都惊动了。”
林凡的指尖落在兽皮卷上，划过“天璇航道”那几个字。空间锚点？执法者？这些词他早有耳闻，据说星际航道上的锚点是上古修士所留，能稳定空间裂缝，而执法者，则是某个横跨数星的大宗门的爪牙，平日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正想追问，楼里的喧闹突然戛然而止。
就像有人突然掐断了琴弦。
方才拍桌吹牛的修士们，此刻都闭了嘴，眼神齐刷刷地往角落里瞟。那个穿黑袍的家伙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帽檐依旧压得低，可他对面多了个穿灰袍的修士，手里捏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扭曲的“影”字。
“东西呢？”灰袍修士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刺耳得很。
黑袍人没说话，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个巴掌大的玉盒，正要递过去，突然猛地往后一退！
“你不是‘影阁’的人！”黑袍人的声音发颤，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影阁令牌上的纹路是左旋，你的是右旋——你是谁？”
灰袍修士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阴寒。他抬手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青灰色的脸，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唇是乌紫色的，像涂了剧毒的染料。“眼力不错。”他说，指尖突然弹出一道黑色的丝线，“可惜，知道得太多了。”
黑袍人反应极快，短刀“唰”地出鞘，刀身泛着银光，直劈向黑丝！可那黑丝像活物似的，猛地缠上刀身，“滋啦”一声，银刀竟被腐蚀出一道深痕！
“是‘腐骨丝’！”有人低呼，声音里满是恐惧。
黑袍人脸色惨白，转身就往门口跑。可青脸人哪会给他机会？左手一扬，又是三道黑丝射出，直取他的后心！
林凡就站在柜台边，离门口不过两步。他看着黑袍人踉跄的背影，看着那三道带着腥气的黑丝，瞳孔微微一缩——不是因为那诡异的功法，而是因为黑袍人怀里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个小小的木牌，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林凡脚边。木牌上刻着个“青”字，字的旁边，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璇花，花瓣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血迹，像是刚从什么人身上摘下来的。
就在这时，青脸人的黑丝已经到了黑袍人身后！黑袍人绝望地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他只听见“铛”的一声脆响，像金属撞在了石头上。
他猛地睁眼，看见那个方才在柜台边的少年，不知何时挡在了他身前。
林凡的右手捏着那三道黑丝，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黑丝在他手里像遇到了烈火的蛛网，滋滋作响，转眼间就化成了一缕黑烟，散在空气里，留下一股刺鼻的臭味。
“你是谁？”青脸人的声音变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闪过一丝忌惮，“敢管我‘幽骨门’的事？”
林凡没理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木牌。木牌入手微凉，上面的血迹还带着点余温。他摩挲着那个“青”字，又想起方才瘸腿老头说的“天璇航道”，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青璇？仙界遗孤？
楼里的人都看呆了。方才还闹哄哄的酒肆，此刻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悄悄往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林凡的背影——这少年郎，又要动手了？
青脸人见林凡不说话，以为他怕了，阴恻恻地笑了：“小子，识相的就滚开！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