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金属的触感从脊背传来，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丹田深处那蛛网密布的裂痕，细微却尖锐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
陈默躺在冰冷的平台上，呼吸间带着消毒水与苦涩草药混合的滞重气息。
头顶的无影灯投下惨白的光，将他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意识在幽蓝药剂的余波中沉浮，那张刻着“712”的纯黑卡片边缘的磨损纹路，却像烙铁般印在他眼底。
“水府刻度……S.c. 712……”陈默的声音嘶哑，在空旷的金属空间里显得异常微弱，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操作台前那个灰白色头发、穿着深灰亚麻布褂子的背影——那个自称“秤”的男人。
“这个数字……在水府司内部，意味着什么？”
秤没有回头，手中一把细长的银色锉刀正小心地打磨着一块不规则的暗红色晶体碎片——那是从陈默破碎衣袋里找到的、沾染了龙怨煞气息的锁龙盆残骸。
锉刀与晶体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溅起微不可见的暗红粉尘，被他身前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微弱吸力的银色小漏斗精准捕捉。
“意味着，”秤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金属质感，平淡无波，却字字砸在陈默心上，“你的存在本身，已经超越了‘资源’或‘工具’的范畴，踏入了‘风险’与‘样本’的领域。”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那块被磨去棱角、隐隐透出内部污浊血丝般纹路的晶体碎片，对着灯光审视。
“水府司的定渊仪阵列，是冰冷的尺。它丈量毁灭的当量，评估威胁的等级，为的是秩序与可控。S.c. 200以下，你是可以培养的‘干员’；200到500，你是需要谨慎使用的‘兵器’；500以上……”
秤顿了顿，暗银色的瞳孔在灯光下似乎收缩了一下，
“便是‘渊’级观测目标。意味着你的能量层级具备不可预测的、足以引发区域性崩坏的可能。水府司对待这类目标，只有两条路。”
他将晶体碎片投入旁边一个盛满透明粘稠液体的玻璃皿中，碎片沉入底部，表面立刻析出丝丝缕缕墨黑色的絮状物，如同活物般在液体中扭动。
“第一条路，收容、研究、控制。‘潜渊观察室’就是为此而设，那里有最严密的符文矩阵和最先进的能量抑制场，确保你活着，但失去一切自主权，成为永久的‘标本’和‘数据源’。他们会像解剖青蛙一样，研究你的神敕符箓为何能在破碎后反而触及法则碎片，研究你与那条螭龙幼崽之间奇特的共生契约，研究你透支本源后为何没有立刻崩溃。”
秤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描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流程。
玻璃皿中的墨黑色絮状物越来越浓，渐渐凝聚成一个微缩的、不断挣扎嘶吼的蛟龙虚影！
“第二条路，”秤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尖闪烁着一点极寒的白光，轻轻点在玻璃皿边缘。那挣扎的墨蛟虚影瞬间被冻结、碎裂，化为无数黑色冰晶沉入皿底。
“清除。在威胁彻底失控前，以最小的代价抹除。一个‘失踪’的见习探员，在污染核心区‘意外’湮灭于高能反应余波，报告会写得无懈可击。资源会重新分配，档案会封存，很快，没人会记得陈默这个名字，除了……”
他瞥了一眼陈默胸口那团微弱的青玉光泽，“某些刻在血脉里的东西。”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远比透支的痛苦更刺骨。
陈默明白了秤的意思。S.c. 712，这个数字在水府司的档案里，就是一张催命符。
他的“失踪”，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正是执行第二条路的最佳掩护！
苏晚不顾一切的搜寻，反而可能将她自己也卷入巨大的危险！
“为什么救我？”陈默盯着秤那双深潭般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端倪。
“你显然不属于水府司。”
秤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一台布满复杂管道和冷凝装置的仪器前，仪器中心，
一团指甲盖大小、不断翻涌变幻的墨黑色粘稠物质被无形的力场束缚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怨毒与阴冷——那是从陈默带来的锁龙盆砂砾中艰难分离提纯出的一丝“龙怨煞”本源！
他小心地调节着仪器参数，那团墨黑物质在力场中发出无声的尖啸。
“因为‘秤’需要砝码。”
他缓缓开口，暗银色的瞳孔倒映着那团翻腾的墨黑，“水府司的刻度，只量毁灭，不称人心。只算当量，不计代价。他们的‘秩序’，建立在无数被牺牲的‘代价’之上，如同这长江底千百年来被锁龙盆炼化的阴魂。”
他指向那团龙怨煞。“你的符箓裂了，但裂痕里挣扎出来的那点‘重’之意蕴，很有意思。那条小螭龙，伤得快死了，但龙元深处那点被逆鳞诅咒反激出的、源自祖脉的‘净’之真意，更有意思。你们这对组合，是失衡的天平上，意外出现的……变数。”
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带着某种实质性的重量落在陈默身上：“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也不在乎水府司的秩序。
我在乎的是，你这块‘变数’的砝码，最终会落在天平的哪一端。是继续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被研究或被清除？还是……”
他指了指陈默枕边那张刻着“712”的黑卡，“……拿起它，成为持秤的手？”
金陵城上空，近地轨道。
代号“睚眦”的灵能侦测卫星，其无形的、穿透力极强的扫描光束，如同宇宙巨兽冰冷的目光，穿透厚重云层与奔涌的江流，死死聚焦在长江北岸石矶镇附近，那片被“璇波矩阵”能量屏障笼罩的、依旧翻涌着暗绿墨黑秽浪的污染核心区！
水府司第七处地下指挥中心，专属分析室内。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由“睚眦”传回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
复杂的三维地质结构图被层层构建，岩石密度、地下水流向、能量淤积点……
无数参数疯狂跳动。
苏晚站在屏幕前，深蓝色作战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
她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汗水浸湿了额角的发丝，紧紧贴在皮肤上。
“能量干扰太强……璇波矩阵本身就在扭曲灵能场……龙怨煞残留如同墨汁滴入清水……”
她口中飞快地低语，像是分析，又像是给自己打气。
“常规生命信号扫描被屏蔽……转换思路……追踪‘沉渊凝脂’的惰性灵波标记！那是‘秤’的东西，能量特征独一无二！”
她的指尖猛地敲下一个复杂的组合指令。
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瞬间切换，一个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的淡青色光点，在代表厚重岩层和狂暴能量乱流的复杂背景中，顽强地、断断续续地闪烁着！
找到了！
位置：石矶镇废弃化工厂地下，深度约八百米！信号源极其微弱，被多重紊乱能量场包裹！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毫不犹豫地接通了加密通讯频道：“秦督察！锁定目标！陈默位置确认！地下八百米，石矶化工厂旧址下方！请求立即组织……”
“苏探员！”
通讯那头传来秦岳凝重到极致的声音，同时指挥中心刺耳的警报声穿透了通讯器！
“来不及了！污染核心区残留龙怨煞受‘睚眦’扫描扰动，出现超预期聚合反应！能量读数飙升！璇波矩阵三号、七号节点过载熔毁！能量屏障出现缺口！高浓度污染正在外泄！所有地面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放弃救援！优先控制污染扩散！”
屏幕上，代表污染核心的那个深红色漩涡骤然扩大，如同滴入水中的浓墨，疯狂吞噬着周围代表“安全”的蓝色区域！
代表陈默位置的那个淡青色光点，瞬间被翻涌的墨色吞没！
放弃？！
苏晚看着屏幕上那被墨色淹没的微光，仿佛看到了陈默在冰冷黑暗中无声熄灭的眼神。
严老坠江前最后的托付，陈默在石矶上面对毒蛟时决绝的背影，还有那双偶尔会对自己流露出温和的眼睛……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炸开！
不！
绝对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冰冷的怒意在她眼底凝结。
她猛地切断了与指挥中心的通讯，同时飞快地操作个人终端，调出最高权限的装备库界面，手指毫不犹豫地划过几个代表极度危险和严格管制的图标！
“嗤——”
一声轻响，分析室侧面的合金墙壁滑开，露出内部隐藏的武器架。
苏晚大步上前，取下三样东西：
1. 一柄通体幽蓝、剑身流淌着液态寒光的长剑——“渊寒”。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冰蓝色的晶石，寒气四溢，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2. 一件折叠起来仅巴掌大小、展开后如同轻纱般的银灰色斗篷——“蜃影”。激活后能扭曲光线与低阶能量探测，提供短暂的光学与灵能隐身。
3. 一枚龙眼大小、内部封存着一滴暗金色血液的琥珀吊坠——“逆鳞护符”。一次性消耗品，激活后能在体表形成一层短暂但强度极高的龙鳞状能量护盾，代价是使用后十二小时内陷入深度虚弱。
没有一丝犹豫，苏晚将“渊寒”扣在背后磁吸卡扣，“蜃影”斗篷披上肩头瞬间激活，身形在光线扭曲中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将“逆鳞护符”紧紧攥在手心。
她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片翻滚的墨色和被淹没的淡青光点，眼中再无半分动摇，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寒芒。
她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分析室，避开了正在紧急疏散的人员，穿过忙碌而混乱的通道，直奔通往地面的紧急升降梯。
石矶镇地下八百米。
这里并非天然溶洞，而是一个巨大、空旷、被遗忘的人造空间。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的骸骨，沿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和穹顶蜿蜒盘绕，一直延伸进深邃的黑暗。
空气潮湿而沉闷，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百年的化工废料的刺鼻气味。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松软粘腻的黑色油污淤泥。
只有角落那几盏悬挂在管道上的、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应急灯，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勾勒出这个庞大地下工厂的狰狞轮廓。
陈默此刻正靠在一根冰冷的巨大金属管道旁。
他身上的外伤在秤调配的药剂作用下已基本愈合，但丹田符箓的裂痕依旧，每一次尝试引动神力，都像有无数钢针在经脉中攒刺。
不过，基本的行动力已经恢复。他摊开手掌，掌心上方一寸处，悬浮着三颗米粒大小、通体浑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沉重感的墨黑色水珠。
【九渊重水·残】！
这是他目前状态能勉强凝聚的极限。
每一滴都重逾千斤，压缩到极致的水元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重”之法则碎片。
操控它们极其耗费心神，如同用丝线牵引三座微缩的山岳。
“凝而不散，重而不堕。形在其次，意在核心。”
秤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由几块巨大金属板和废弃反应釜围成的“工作台”前。
台面上，最显眼的是那块被提纯出的、指甲盖大小、不断翻涌的墨黑色“龙怨煞”本源，被一个微型力场发生器牢牢束缚。
旁边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和闪烁着微光的晶体碎片。
他的动作精准而迅捷，正在用一把刻满细密符文的银质刻刀，在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红色秽晶（源自逆鳞毒蛟的秽晶装甲碎片）表面，刻画着繁复到令人眼花的纹路。
“你的‘重水’，现在只是徒有其形的蛮力。”
秤头也不抬地评论道，“法则碎片不是榔头，不是砸得越重越好。它是撬动世界规则的支点。找准那个点，一粒沙也能压垮山峦。”
他手中的刻刀划过秽晶表面，留下一道流淌着污浊暗光的刻痕，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焦糊味。
陈默凝神，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那三颗墨黑水珠。
不再试图粗暴地控制它们，而是去感受其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重”之意蕴。
意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沉重而晦涩的法则碎片。
剧痛再次袭来，符箓的裂痕仿佛被无形之手撕扯，但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湿了鬓角。
嗡…
三颗墨黑水珠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表面流转的光泽似乎凝实了一丝，散发出的沉重感不再那么狂暴外放，反而向内塌陷、沉淀，周遭的空气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波纹。
就在这时——
“嘤……昂！”
一声微弱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龙吟，突然从陈默的胸口衣襟内响起！
这声音不再是之前小泥鳅那种稚嫩的“嘤嘤”声，而是带着一丝古老、苍茫的威严，虽然依旧虚弱，却仿佛穿透了时空！
陈默心神剧震，掌心的三颗重水珠瞬间失控，噗嗤一声砸落在他脚边的黑色油污中，如同烧红的铁球落入雪堆，瞬间腐蚀出三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冒出刺鼻的青烟！
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包裹着小泥鳅的那层“沉渊凝脂”形成的青玉色琥珀，此刻正散发出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的光芒！
光芒透过凝脂，清晰地映照出内部的变化：小泥鳅原本细小的身躯似乎微微膨胀了一圈，身上那些黯淡的青色鳞片边缘，竟然生长出极其细微、如同金线勾勒般的纹路！
最惊人的是它额头正中，两个小小的鼓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硬化，隐隐呈现出稚嫩的、玉质般的分叉轮廓！
它紧闭的金色竖瞳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不再是纯净的金色，而是燃烧着两簇微弱却无比纯粹的青金色火焰！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带着净化与威严的古老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它重伤的躯壳内缓缓苏醒！
它传递来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和依赖，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一种对那团被秤束缚着的、翻腾的墨黑色“龙怨煞”本源的……强烈吞噬欲望！
“返祖？”秤停下了手中的刻刀，暗银色的瞳孔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小泥鳅的变化，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惊讶。
“沉渊凝脂压制了诅咒，反而刺激了它血脉深处源自螭龙始祖的‘净世龙炎’本源？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猛地看向那团被束缚的龙怨煞本源，又看了看陈默，
“它在渴望这东西！纯粹的龙怨，对它此刻蜕变中的龙元来说，是剧毒！但也是……涅盘之火！”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大地心脏被撕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上方传来！
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穹顶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锈蚀的金属碎屑，那些盘绕的巨大管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
“警告！警告！地表‘璇波矩阵’节点崩溃！高浓度污染能量突破屏障！
空间结构稳定性下降！检测到高强度精神侵蚀波扫过！强度S.c. 350……持续上升中！”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角落一台闪烁红光的仪器中急促响起！
陈默和秤同时抬头！
只见上方那厚重的混凝土穹顶，在剧烈的震动中，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挤压，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的、散发着不祥墨绿色光芒的巨大裂缝！
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强烈怨毒与腐蚀气息的墨绿色秽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毒脓，疯狂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迅速在穹顶下弥漫开来！
这些秽气与之前毒蛟的完全不同，它们更阴冷、更粘稠，仿佛凝聚了千百年的绝望与诅咒！
所过之处，锈蚀的金属管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剥落；
地面的黑色油污淤泥如同被煮沸般翻滚起泡，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
甚至连应急灯惨白的光芒都被侵蚀得黯淡、摇曳，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吼——！！！”
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直接在陈默和秤的脑海中炸响！
这声音并非实体声波，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
陈默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耳鼻中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
丹田处本就脆弱的符箓裂痕剧烈震荡，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彻底崩散！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乌黑的淤泥中。
秤的情况稍好，他体表瞬间浮现出一层极淡的暗银色光膜，将那恐怖的精神咆哮隔绝了大半，但他手中的刻刀也微微一滞，在那块即将完成的秽晶上留下了一道不完美的刻痕。
他暗银色的瞳孔冰冷地扫过穹顶翻涌的墨绿秽气，看向那团在微型力场中疯狂冲撞、似乎受到强烈召唤的龙怨煞本源。
“聚合加速了！泄露的秽气成了引子，下面那个被锁龙盆炼化了百年的‘大家伙’残留的怨念核心，要彻底苏醒了！”
秤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比预想的快！这东西一旦彻底成型冲出地面，整个石矶镇会瞬间化为死域！水府司那些废物……”
就在这时！
“嗡——！”
一道幽蓝冰冷、带着斩断一切污秽决意的剑光，如同撕破黑暗的极地寒流，猛地从穹顶一道巨大的裂缝中激射而下！
剑光精准地斩在一股最为粗壮的、正喷涌秽气的裂缝边缘！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那翻涌的墨绿秽气被幽蓝剑光硬生生斩断、冻结！
裂缝边缘蔓延的墨绿色能量纹路也被瞬间冰封！
一道被银灰色斗篷包裹的、高挑而决绝的身影，顺着被剑光短暂清出的通道，如同陨星般坠落下来
是苏晚！
她身上的“蜃影”斗篷多处破损，露出下面深蓝色的作战服，上面沾染着大片墨绿色的腐蚀痕迹。
束起的发髻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而苍白的脸颊上，嘴角也带着一丝血迹，显然突破污染屏障和能量风暴付出了巨大代价。
但她握剑的手稳如磐石，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在落地的瞬间，就穿透弥漫的秽气，死死锁定了靠在管道旁、嘴角染血的陈默！
“陈默！”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狂喜。
然而，她的喜悦只持续了一瞬。
“昂——！！！”
陈默胸口衣襟内，小泥鳅（或者说正在蜕变中的螭龙幼崽）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带着无尽渴望与贪婪的龙吟！
它体表的沉渊凝脂琥珀瞬间崩裂！
一道青金色的、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火焰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陈默怀中射出，目标直指——秤工作台上那团被束缚的、翻涌的墨黑色龙怨煞本源！
同时，穹顶之上，那被苏晚一剑暂时遏制的秽气裂缝后方，传来一声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咆哮！
一只由纯粹墨绿色秽气凝结而成的、巨大无比的腐烂利爪，猛地撕开了裂缝，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污浊洪流，狠狠抓向刚刚落地的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