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石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堆新劈的青岗木柴（堆成形状，最底层柴块粗如孩子胳膊）、线装《千家诗》、一张糙纸。林鹤轩（爷爷）捏着炭笔，在糙纸上慢悠悠写字——下面画成圈，像埋柴的坑；上面拆成和，指着柴堆说：基是埋在土里的根，就像这柴堆，底层柴块扎得深，上面才堆得稳。练武的基础功也是这理，压腿、劈叉练不熟，学八步登空、竹叶手，掌法，拳法都是飘着的花架子，风一吹就倒。
鹞子蹲在柴堆旁，伸手摸了摸最底层的柴块，树皮糙得磨手：爷爷，劈叉看着疼，我怕练的时候哭。爷爷没批评他，反而把柴堆推倒，又重新堆：你看，刚堆的时候柴块歪歪扭扭，得一根根摆正（边说边把柴块对齐）；劈叉也一样，刚开始腿筋紧、疼，慢慢摆对姿势，筋松了就不疼了——老祖宗说疼是筋在醒，醒了才能长劲。
林清禾翻着《千家诗》，指尖停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字句上，轻声念出来：爷爷，这诗是不是说，基础功要像竹子扎根，咬着劲练？爷爷眼睛亮了，把书拿过来，指着二字：正是！竹子扎根时，得往石缝里钻，才长得直；你们压腿时，得往疼里忍，腿筋才拉得开。今天咱用字组词，把这理记牢——鹞子先来。
鹞子想了想，在糙纸上写：基础功（基本功），压腿不喊疼。林清禾跟着写：根基稳，劈叉能站稳。爷爷把纸叠好，塞进他俩衣襟里：明天晨练前念三遍，练的时候摸一摸这纸，就想起的理。
鸡叫头遍（寅时初，凌晨3点多），后院的风裹着霜气，吹在脸上像小针扎。林鹤轩早把院角那棵老槐树收拾利落——最低的枝桠粗如碗口，树皮磨得光滑（常年用来压腿），枝桠上绑了圈粗麻绳（怕孩子手抓着滑）；墙根摆着块青石板（磨得平整，比孩子膝盖略宽），石板上垫了块厚棉布（怕劈叉时硌着）；旁边还放着个陶壶，装着温热的艾草水（练完擦手暖身子）。
林鹤轩先做压腿示范：右腿抬到槐树枝桠上，膝盖绷得笔直，像块硬木板；身子慢慢往前倾，双手抓住枝桠上的麻绳，指尖能碰到脚尖，树皮的纹路印在手背上。压腿要，别猛扑，像扯晒干的橡皮筋，猛扯会断，慢慢拉才松。
鹞子第一个试：右腿抬到枝桠上，刚往前倾半寸，就地吸了口凉气，手紧紧攥着麻绳，指节都发白了：爷爷，腿筋像被扯着，好疼！爷爷走过去，用手掌轻轻按在他后背（力度刚好能推他前倾，又不压得疼）：疼就呼气，别憋气——你看，再往前一点，指尖就能碰到腿肚子了。鹞子咬着牙，呼出口白气，果然又前倾了点，虽然额角冒了汗，却没再喊停。
林清禾抬左腿时，膝盖总不自觉弯，爷爷从兜里掏出块薄竹片（比之前的更窄），轻轻贴在她膝盖上：竹片不掉，膝盖就别弯——压腿要直，不然左腿筋松、右腿筋紧，将来劈叉会歪。林清禾盯着竹片，慢慢把膝盖绷直，练到第五次时，竟能自己往前倾半尺，手抓着麻绳晃了晃，笑着说：爷爷，不那么疼了，腿筋好像松了点！
压完腿，林鹤轩让俩孩子面对东墙站——墙皮带着夜霜的凉气，摸上去冰手。双手撑墙，掌心贴紧墙皮，腰慢慢往后弯，头能看到脚后跟就行，别猛弯。他边说边示范，腰弯成个浅弓，后背离墙约半尺。
鹞子刚弯腰就晃，手在墙上滑了下，赶紧抓住墙缝：爷爷，腰没劲儿，晃得厉害！爷爷从后面扶着他的腰（手掌托在腰眼上，轻轻稳住）：别慌，腰像弓，慢慢往后拉，找到——你看，脚跟站稳，手别松，腰就不晃了。练了10次，鹞子终于能自己歪腰5秒，还能小声数：一、二、三、四、五！
林清禾弯腰时，后背总贴墙太近，爷爷用根细木棍（比筷子略粗）放在她后背和墙之间：木棍别掉，后背就离墙半尺——歪腰要，不是，撑住了腰劲才足。
鸡叫二遍（卯时初，凌晨5点多）时，天已蒙蒙亮，霜气稍散。林鹤轩把青石板上的棉布铺展，让俩孩子跪上去——棉布吸了夜露，有点潮，却比石板暖。先练跪姿劈叉，双腿往两边分开，膝盖别歪，屁股往石板上坐，能坐半寸就好。
鹞子跪坐时，腿根疼得咧嘴，手紧紧抓着棉布，指缝里都攥进了棉絮：爷爷，腿根像被针扎！爷爷拿过个小布垫，塞在他屁股下（垫得刚好能减轻点压力）：忍忍，就5分钟——你看，林清禾比你坐得还低呢。鹞子扭头看，林清禾确实比他多坐了半指，咬着牙也往下压了压。
林清禾跪得稳，却不敢再往两边分，爷爷找了根软布条（晨练时系过的），一端拴在她左脚踝，一端拴在右脚踝，自己攥着布条中间轻轻拉：爷爷慢拉，疼了就说——今天比昨天多分开一指宽，就是进步。拉到第三次，布条松了点，林清禾的腿果然多分开一指，她喘着气说：爷爷，我能再忍一会儿！
最后10分钟，俩孩子压完腿、歪完腰，脚筋松快多了，林鹤轩带着他们快速巩固6公分直膝蹦坑，鹞子连续3次蹦出坑没晃，林清禾也只漏了1次，鹞子兴奋地喊：爷爷！练完基础功，蹦坑更有劲了！
天擦黑（戌时初，晚7点多），后院的月牙儿挂在槐树枝上，洒下层淡光。林鹤轩只在6公分坑的沿上补了点草木灰（比昨晚更薄，只够看清轮廓），重点摆好了八步登空的木板——木板是松木的，长约丈许，上面刻了8个凹槽（比之前深半指，间距调宽1指，槽底磨得光滑）；旁边的粗瓷盆里，黄豆晒得干爽，颗颗饱满。
俩孩子先练蹦坑，这次脚筋松，没喊疼。鹞子蹦到第3次时，风刮散了点灰痕，他凭着白天练的，听着脚踩沙的声，还是蹦准了；林清禾蹦到第5次时，脚滑了下，赶紧调整姿势，也没跌回坑。10次练完，鹞子成了8次，林清禾成了7次，爷爷点头：基础功没白练，脚筋活了，蹦坑就稳了——咱不多练，留劲练登空和竹叶手。
松木木板摆在月光下，凹槽里的淡光隐约可见。鹞子第一个走，刚踩第4个凹槽就滑了下，差点摔下来，手赶紧扶住木板：爷爷，间距太宽了，脚够不着！爷爷用炭笔在每个凹槽里画了个小圆圈（圈比槽底小，刚好能放下脚尖）：踩着圆圈走，像走台阶，一步踩准一个，别慌——先慢走，走稳了再加快。
鹞子跟着画的圈走，练到第8次，终于能完整走一遍，没再踩错；林清禾走得慢，却一步一个准，走到第5个凹槽时，还能停1秒再走，爷爷夸她：慢没关系，稳才是根，将来走房檐，就靠这。
最后练竹叶手，爷爷提了新要求：五指并拢，1秒插到底，拔出来时豆别漏。鹞子插得快，却漏了两颗豆，爷爷拿过薄竹片，轻轻卡进他指缝：快也要紧，指缝漏豆，将来抓房檐的茅草，就抓不牢。鹞子按着竹片练，插第7次时，终于没漏豆；林清禾插得慢，却颗颗没漏，爷爷鼓励她：下次试着快点，慢中求快，才是真本事。
戌时末（晚8点50分），准时收工。爷爷端来两碗热粥（粥里放了点小米，熬得浓稠）：练完喝碗粥，暖身子——今天基础功练得苦，明天咱接着磨跪叉，等跪叉能坐满1分钟，就练半劈叉。
鹞子喝着粥，抹了抹嘴，眼睛亮了：爷爷，我明天不怕劈叉疼了！林清禾也点头，捧着碗小口喝：我也不怕！等基础功练好了，就能学您说的踢腿了！爷爷笑着摸了摸他俩的头：对喽，根基扎稳了，啥新功都能学——这就是字的理，得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