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上，阳光从一点点缝隙中钻进来，带给房间一点点光亮。
昏暗中，一个年轻男子坐在轮椅上，模样颓丧，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显得有点阴沉。
此时，听到周琴威胁的话，方至尧猛地抬头，表情有点狰狞，“你敢？！”
对上那双如同笼中困兽的眼睛，周琴鸡皮疙瘩冒了出来，不由得眉头紧锁。
真晦气！
怎么就没直接跟他妈一起走呢？
她撇撇嘴，神色不耐，“我敢不敢，你可以试试。”
方至尧死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将心里叫嚣着的疯狂压下去，才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见他松口，周琴也松了一口气。
“很简单，你去道歉，求他们放过方家。”
方至尧拧眉，“给谁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我之前不小心做了点错事，得罪了萧家千金，现在家里的合作项目被他们取消了。你要做的就是去跟萧家千金道歉，让她不再针对咱们家！”
周琴倒也不瞒着，毕竟方至尧要去道歉，自然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做错事，为什么要我去道歉？”方至尧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道歉了，他们没接受而已。”周琴不耐烦，“倒是你，以你现在的情况，去道歉的话肯定没问题！”
说着，她的目光在他的腿上停留了一会儿。
方至尧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眼神黯沉。
他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让他去装可怜。
一个残疾人凄凄惨惨地去道歉，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不会拒绝。
这一招可太好用了！
“反正你让对方原谅方家，不再针对方家，事情就算过去了，你妈的遗物，我还可以继续帮你保管着。”
保管着？
方至尧看她的眼神带上了讥讽。
周琴视若罔闻，自顾自道：“你怎么说也是方家的一员，要是方家不好了，你哪里还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周琴是真的觉得方至尧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虽然残废了，但不用操心生活，只需要躲在房间里，自然有人把饭菜端过来。
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比其他人好多了。
“所以，你不得好好解决这些麻烦？”
方至尧看她的眼神更讽刺了。
麻烦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却让他去善后，可真是荒谬！
但是，想到母亲的遗物，他还是忍了下来。
“你跟我仔细说说这件事情。”
他声音干涩，“我得弄清楚情况了，才能针对性解决。”
见他答应了，周琴立刻高兴起来。
“这才对嘛！”
她也没什么隐瞒，直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然，在她的说法里，她是因为看到店员说萧羽兮偷东西，所以她才路见不平出手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玩偶是店员塞进萧羽兮的背包里的。
“我不过是弄错了对象，但我是一片好心啊！可他们根本不听我解释，我也没办法。”
说到最后，她还忍不住抱怨起来。
抱怨一会儿后，她才发现，方至尧看她的眼神带着嘲笑。
但等她定睛看去，却只看到他隐匿在长长的刘海后面的一点眼睛，却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绪。
她也没多想，“我已经说清楚了，你什么时候去道歉？”
方至尧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
虽然周琴说的内容都是偏向她自己的，在努力洗白自己，但他立刻就能猜出事情的真相。
这绝对不是店员所为，没有哪个员工会那么无聊，随便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更别说店员和那女孩根本就没有接触。
而且从周琴那难掩后悔和酸意的口吻来看，她和那女孩才是真的不对付。
他沉默片刻，最后点头，“行，我去。”
“好！”周琴的眼睛立刻亮了，“事不宜迟，你明天就过去！”
“……好。”
得到方至尧的同意，周琴立刻振奋起来。
只要方至尧去道歉，看到他这悲惨的样子，萧家要是还要对他们动手，那可就太没良心了！
要是还不放手，那她就推着他到萧氏集团的楼下哭惨！
“对了，你就不用收拾了，就这个模样去就行了！”周琴叮嘱了一句。
方至尧现在的模样邋遢颓丧，身形消瘦，一身骨头，看着很是可怜。
这样的造型不说能引来萧羽兮的同情，肯定也能引来其他人的同情。
“……好。”
“到时候，你给我装得可怜一点，识趣一点！”周琴怕出岔子，继续叮嘱，“反正要是出岔子的话，你就等着被你爸教训吧！”
“……好。”
周琴又说了几句，方至尧还是点头说好。
他这么配合，周琴觉得无趣，也没有继续念叨的心思了。
“行，那你就好好休息……不对，你今晚别睡了！”她突然摇头，“你要是睡得太好的话，可就没有这种可怜的感觉了。你最好熬出那种憔悴沧桑的感觉！”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方至尧嘴角动了动，“我本来就睡不好。”
自从出事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不说睡着后梦里那些可怕的画面，他的双腿偶尔隐隐作痛，痛得他根本睡不着。
两年下来，他都快把自己熬成骷髅架子了。
他已经很久没照镜子了，房间里会反光的东西，都被他砸了。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不好看。
不对，不是不好看，是可怕。
但他不在意。
反正也没人在意他。
“行，那就这样！”周琴仔细看了看他，觉得这模样也不是一个好觉就能改善的，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天带你去学校，你记得给我好好表现！”
“我知道。”方至尧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
见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周琴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这房间阴森森的，待着可真是不舒服。
方至尧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诡谲阴鸷，还带着一丝疯狂。
第二天，两年来第一次出门的方至尧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外面的世界太美好了，但有些畜生玷污了这份美好！
方至尧心里闪过无数暴虐疯狂的想法，却安分地任由其他人将自己抬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