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裂缝后的浓荫
林野的神识像被温水泡过，每一寸都透着舒展。那道裂缝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金芒流淌的边缘下，隐约能看到浓密的绿意——不是虚空里常见的能量凝结体，而是带着叶脉纹理的、真实的叶片轮廓。
“有活物？”他心头一跳，加速靠近时才发现，裂缝比想象中更窄，最宽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边缘的金芒实则是某种屏障，触碰时像撞在浸了蜜的棉花上，软乎乎却带着不容硬闯的韧性。
他试着将泯灭之力化作细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屏障。针尖刚没入半寸，就感觉到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涌来，顺着针尖往他体内钻——这灵气太过醇厚，竟让他的经脉微微发胀，像是干涸太久的河床突然被洪水灌满。
“嘶……”林野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收回针尖。这灵气浓度，比人间界最顶级的灵脉还要浓郁百倍，甚至带着草木的清香、泥土的腥气，是活生生的、带着生命循环的灵气，而非虚空里那些死寂的能量碎片。
他绕着裂缝转了半圈，发现屏障在一处藤蔓缠绕的位置稍显薄弱——那里的金芒里掺着丝绿意，像是有植物从裂缝内侧探了出来。林野抽出腰间的短刃，这是用星髓铁混合反物质晶体制成的，刃身泛着冷幽的光。他屏住呼吸，用短刃轻轻挑开藤蔓，屏障果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这儿。”他深吸一口气，将泯灭之力凝聚在后背，像游鱼摆尾般猛地一发力——身体擦着裂缝边缘挤了进去，金芒在他身后瞬间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落地时脚下踩着厚厚的腐叶，“噗嗤”一声陷下去半尺。林野踉跄着站稳，抬头的瞬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坐倒在地。
参天古木的树干需要十个人合抱，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飘着不知名的白色花絮，吸入一口，肺腑间像是被清泉涤荡过，丹田的灵气竟自动运转起来，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远处传来兽吼，低沉却不凶戾，更像是某种打招呼的方式；脚下的腐叶层下，隐约有荧光闪烁，扒开一看，是密密麻麻的发光苔藓，指尖一碰，就化作点点流萤飞散开去。
“这地方……”林野喃喃自语，试着释放神识探查，却刚延伸出百米就被一股柔韧的力量弹回——不是恶意阻拦，更像是这片空间的“自我保护”，就像水面会自动抚平石子的涟漪。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皮肤，刚才挤裂缝时被藤蔓划破的伤口，此刻竟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灵气浓郁到这种地步，连外伤都能自愈？
往前走了没几步，林野突然感觉肩头一沉，回头一看，是只拖着长尾的小兽，正歪着头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爪子还扒着他的储物袋，像是对里面的反物质晶体很好奇。这小兽通体雪白，背上却长着几片枫叶状的红叶，尾巴尖还缀着个毛茸茸的小球，看着毫无攻击性。
“去去。”林野轻轻拨开它的爪子，小兽却“啾”地叫了一声，顺着他的胳膊爬到肩头，用脑袋蹭他的脸颊，软乎乎的毛发蹭得他发痒。
就在这时，前方的灌木丛突然“哗啦”作响，一头身形像牛、却长着鹿首的巨兽走了出来，额间顶着颗莹白的角，看到林野时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敌意，只有好奇。它打了个响鼻，喷出的气息里都带着草木的清香，林野甚至能感觉到，它呼出的气体中蕴含的灵气，都比人间界的上品灵石还要精纯。
“看来这里的生灵，对陌生者并不排斥。”林野松了口气，刚想迈步，却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浓郁的灵气像是有了重量，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这才意识到，太过浓郁的灵气并非全是好事，就像久居高原的人突然闯入热带雨林，身体需要时间适应。
他连忙运转心法，将体内的灵气与外界的气息慢慢调和，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既要防备脚下突然窜出的藤蔓，又要控制灵力不被外界的浓郁气息冲乱。小兽似乎看出他的不适，从他肩头跳下去，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遇到需要弯腰钻过的树丛，还会用尾巴尖的小球扫开枝叶。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野突然听到潺潺的水声。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芭蕉叶，眼前出现一汪碧绿的深潭，潭水清澈见底，水底沉着不知名的彩色晶石，阳光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的光晕在空中织成流动的光网。
潭边坐着个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正拿着根竹钓竿垂钓，鱼线抛在潭里，却连鱼钩都没有。他看到林野时并不惊讶，只是抬了抬眼皮：“外乡人？”
林野心中一凛——这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就像这潭水，看着浅，实则深不见底。他拱手行礼：“晚辈林野，误入此地，还望前辈指点。”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潭边的青石：“坐。”声音不高，却让林野胸口的压抑感消散了不少。他依言坐下，发现青石表面竟天然形成太极图案，坐上去后，体内的灵气运转自动变得顺畅。
“这里是‘灵源谷’。”老者慢悠悠地说，钓线在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万年前是仙界的苗圃，后来界域崩坏，就成了遗落在虚空里的秘境。”他转头看林野，“你能找到这里，倒是有些缘分。”
林野这才明白，为何这里的灵气如此浓郁——竟是仙界遗留的秘境。他想起储物袋里的收获，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奇物”，在这灵源谷面前，恐怕也只是寻常货色。
“前辈，晚辈进来时，感觉灵气太过厚重，有些难以承受……”
“正常。”老者收起钓竿，潭水里的鱼群竟跟着钓线游到岸边，全是些通体透明、长着翅膀的灵鱼，“就像饿久了的人不能猛灌肥肉，你且在这里静坐三日，让身体慢慢‘喝’饱灵气，自然就适应了。”他指了指潭水，“这水是‘灵髓泉’，你用它擦擦身子，能加快适应。”
林野依言捧起潭水，刚触碰到皮肤就化作丝丝灵气渗入体内，果然舒服了不少。肩头的小兽“啾”地跳进潭里，顿时引来一群灵鱼围着它嬉戏。
老者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笑意：“灵源谷从不拒外客，但若心术不正，进来三步就会被灵藤捆住，扔回虚空。你能走到这里，心性定然过关。”他站起身，“去吧，谷里的灵植、灵兽都通人性，你待得越久，就越能明白‘顺其自然’四个字。”
林野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何刚进来时神识会被弹回——这里的规则，本就不是靠力量强行突破，而是靠心境去融入。他不再急于探索，只是坐在太极石上，闭上眼睛感受灵气的流动，听着灵鱼跃出水面的脆响，任由小兽在他肩头打着小呼噜。
三日后，当林野再次站起身时，脚步已轻盈如羽。浓郁的灵气不再是负担，反而像穿了件无形的锦衣，护着他走过茂密的丛林时，枝叶会自动向两侧分开，灵鹿会低头给他让路，连空气里的花絮，都像是在为他引路。
他知道，自己终于真正踏入了这片秘境，不是靠蛮力挤过裂缝，而是靠一颗适应与接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