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方琉璃开口，钟老五已经抢着说道：
“妈，人家既然特意来找咱们兄弟，肯定早就摸清了咱们的年纪，哪会在意这个？”
他真怕母亲这一提醒，反倒让对方觉得他们年纪太大不合用。
那这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可就泡汤了。
要是一直留在原城，那个人必然还会变着法打压钟家，而且是谁给他们下的毒至今没查清。
可若是能加入国家的特殊部门，别的不说，起码该没人敢再轻易动他们性命了。
钟老五想到这层时，钟家其他兄弟心里也都明镜似的，纷纷点头认同。
钟老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激动，将方琉璃的证件小心放好，抬眼看向她，语气无比郑重：“方师长，我们兄弟五人，连同全家老小，都愿意跟您去京城，加入特殊部门！”
他话音刚落，钟老二几人立刻连连点头附和，眼里像燃着簇簇火苗。
这些年被打压得腰杆都快挺不直了，如今有这么个机会，既能摆脱眼下的困局，又能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他们打心底里愿意。
钟老太太见儿子们心意已决，再看方琉璃神色恳切，不似作伪，便也彻底放下心来，对着方琉璃恭敬说道：“多谢姑娘给我们钟家指了条出路，往后我这几个儿子，任凭姑娘差遣。”
方琉璃笑着摆手：“老人家言重了，咱们往后就是战友，都是为国家做事。”她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心里也松快不少。
钟家上下立刻忙活起来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多少家当，几个包袱就把细软装得满满当当。
钟老大媳妇特意翻出女儿的照片，连同下乡的地址一起交到方琉璃手上，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期盼。
方琉璃接过纸条仔细收好，又跟钟老大交代：“你们先准备着，我让人去安排车辆，下午咱们就启程。”
楚恒自始至终没多言语，只在一旁静静看着，等方琉璃安排妥当，才与她一同离开钟家，去联系车辆。
钟家人应着，屋里屋外都透着轻快的气氛。
钟老二走到母亲和钟老大面前，犹豫着开口：“妈，大哥，我去看看朱翠和孩子。”他清醒后，已从家人那里听说前妻带着儿子来过。
钟老太太从身上摸出个手绢，层层打开，里面裹着几张皱巴巴的钱。
她拣出两张最大面额的递给钟老二：“把这二十块钱给他们母子吧。你也跟孩子说清楚咱们的去处，将来他长大了，愿意来找你，就让他来。”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她早已不像当初那般怨恨二儿媳妇了。
当年钟家刚遭迫害，老二媳妇就提出了离婚，虽说看着凉薄，可那会儿的处境，谁又能说清对错呢？
老二本就心疼媳妇孩子，当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离婚，还把夫妻俩仅存的两百多块钱全给了他们母子。
“妈，大哥，我想……我想问问朱翠，孩子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你们……你们不会笑话我吧？”钟老二紧张地看着母亲和大哥，生怕他们觉得自己没骨气。
钟老太太没作声，只是望着他。
钟老大最了解这个二弟，知道他重情，对二弟妹根本没放下，当年不过是被形势逼得没办法。
他点点头：“去吧，他们要是愿意，就让他们跟着一起走。”
钟老二脸上瞬间漾开喜色，顾不上拿母亲递来的钱，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老二，借辆自行车去！”老大媳妇朝着他的背影喊。
“老二跑得快，不比骑车慢。”老太太望着门口，又轻轻叹了口气。
“奶奶，您说二叔能把二婶和我铭哥叫回来吗？”五岁的小丫头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钟老太太。
钟老太太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小孙女说：“就看老二怎么说了。要是让朱翠知道他这一去前程可期，说不定就愿意跟着回来了。”
她其实不怪老二媳妇现实，这年头，日子难混，现实些的人，反倒更容易活下去。
不像老大、老三、老四家的媳妇，当年偏要守着钟家，才过得那般辛苦。
下午时分，一辆军用卡车稳稳停在了钟家所在的大杂院外。
邻里们见钟家人搬着包袱往车上装，都有些惊讶，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钟家这是要去哪儿啊？”
“看这样子，像是要离开原城了……”
“刚才我瞅见大门口站着穿军装的人，难不成是被部队接走了？”
方琉璃正陪着钟老大在当地街道办手续，给钟家人开了介绍信，连同即将转走的户口手续一并办妥。
钟家人没心思理会旁人的猜测，孩子们兴奋地扒着车窗，看着熟悉的街道一点点后退。
钟老太太望着车外，轻轻叹了口气，有对故土的不舍，更多的却是对未来的憧憬。
卡车稳稳驶出原城，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
车厢里，钟天铭仰着小脸问：“爸，您说我到了京城，真能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去部队学校上学吗？”
钟老二一只手紧紧攥着媳妇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笑着说：“对，方师长就是这么说的。”
钟家几个孩子听得眼睛发亮，感觉眼前的一切像做梦一般。
就在昨天，二婶还带着钟天铭在大院门口找二叔要钱呢，如今却坐在一起，朝着京城出发。
钟老三媳妇看着孩子们身上短了一截的衣裤，有些不安地说：“大嫂，你看我们和孩子们穿的，到了京城会不会被人笑话啊？”
出发前，他们已经把最好的衣服翻出来穿上了，可孩子们蹿了个子，衣裤明显短了一截，就连几个妯娌的衣服上也带着补丁，只有男人们还有一套能出门见人的衣裳。
“一会儿下车休息时，我问问咱妈。”老大媳妇说道。
家里的钱不多，都由钟老太太收着，想要一家子都换上新衣服，肯定不够。
朱翠轻轻挣开钟老二的手，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递向老大媳妇：“大嫂，这些钱您拿着，给家里人添置些衣服吧。”
老大媳妇连连摆手：“弟妹，这钱我不能要，你快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