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血月下的警示
“蚀月之拥”的攻势，并非倾泻而下的毁灭洪流，而是精准、恶毒且极具耐心的法则侵蚀。那轮悬浮于领地正上方的暗红幽蓝“蚀月”投影，持续倾泻着污染性的“伪月华”，如同不断注入水体的高浓度毒液，与内部三处节点的逆流里应外合，蚕食、扭曲着月光网络的根基。
瑟琳娜启动的“血月降临”协议，以其月光血裔的本源之力，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暗银血色光柱，与“蚀月”投影正面抗衡，勉强稳住了核心区域不至瞬间崩溃，但代价是她自身力量的急剧消耗以及对领地内部净化能力的暂时削弱。
这就给了潜伏的毒蛇可乘之机。
真正的杀招，并非来自正面的“蚀月”投影，而是趁瑟琳娜力量被牵制、内部防御出现短暂漏洞时，从阴影中发起的……斩首突袭。
攻击发生在“血月降临”协议启动后约第三小时，瑟琳娜正处于力量输出的关键节点，心神与整个月光网络深度联结，对外界的细微感知降至最低。
三名完全融入阴影、能量签名被完美伪装、如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刺客，利用“蚀月”污染造成的网络扰动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层层防御，直接出现在了月光殿堂最核心的控制室外！他们的目标明确——
中断瑟琳娜与“血月降临”协议的联结，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让外部的“蚀月”投影力量彻底压垮防线！
这三人，是“蚀月之拥”精心培育的“影月獠牙”，专门用于猎杀月光血裔，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克制月光之力。
他们现身的那一刻，控制室内所有月光驱动的设备瞬间黯淡、失灵，连贝拉·影刃都感到自身的月光之力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迟滞！
“为了蚀月之拥！”为首的刺客发出沙哑的嘶吼，三道凝聚到极致、专门针对月光生命本源的暗影之刃，撕裂空间，直刺端坐于控制中枢、周身被暗银血光笼罩的瑟琳娜的后心！
时机、角度、力量属性，完美到令人窒息！
贝拉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想要阻拦，却被另外两名刺客散发出的阴影力场死死压制！眼看那致命的暗影之刃就要触及瑟琳娜毫无防备的后背——
轰！！！
一声完全不似月光之力的、充满原始野性与毁灭气息的爆炸，毫无征兆地在控制室入口处炸响！爆炸的冲击波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混合了 极致狂暴的吸血鬼蛮力、一种被强行点燃的、残存的月光本源、以及……浓得化不开的 血腥气！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硬生生撞碎了那名首领刺客的暗影之刃，并用自己的身体，拦在了另外两道袭向瑟琳娜的暗影之刃前！
“噗嗤！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令人牙酸！
那道身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后退半步！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嘴角溢满鲜血、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笑容的脸——达蒙·塞尔瓦托！
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浑身衣衫褴褛，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口，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滋滋地冒着被暗影能量腐蚀的黑烟，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胸和腹部，被那两道暗影之刃直接贯穿，伤口处黑暗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疯狂破坏着他的生机！
但他那双蓝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种……近乎解脱般的……快意！
“杂碎……想动她……先过我这关！”达蒙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咆哮，不顾贯穿身体的剧痛，反手抓住刺入腹部的暗影之刃，狂暴的吸血鬼之力混合着一种 濒临崩溃的月光余烬 ，猛然爆发！
“咔嚓！”那柄暗影之刃竟被他硬生生掰断！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直接插入了那名因震惊而稍有迟疑的刺客首领的眼眶！
“呃啊——！”凄厉的惨叫响起！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名刺客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
“找死！”贝拉也终于挣脱了压制，银光爆闪，加入战团！
控制室内，瞬间陷入了惨烈的混战！
而自始至终，端坐于控制中枢的瑟琳娜，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她周身笼罩的暗银血光稳如磐石，依旧在与外界的“蚀月”投影激烈对抗。仿佛身后的生死搏杀，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若有人能穿透那层血光，看到她黑眸最深处，便会发现，那浩瀚的数据星河，在达蒙身影出现的千分之一秒内，曾出现过一次极其剧烈的、远超正常逻辑推演需求的……数据风暴！
风暴平息后，她操控“血月降临”协议的能量输出精度，提升了百分之零点零零三。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优化。
战斗结束得很快。在贝拉和重伤濒死却状若疯魔的达蒙的拼死反击下，三名“影月獠牙”两死一重伤（被贝拉制服）。
但达蒙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他重重地跪倒在地，大口咳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黑血，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贝拉迅速检查了瑟琳娜的情况，确认无恙后，才神色复杂地看向跪在地上、几乎不成人形的达蒙。“你……”
达蒙抬起头，没有看贝拉，也没有看瑟琳娜，而是用尽最后力气，将目光投向那名被贝拉制服的、重伤的刺客首领，声音微弱却带着刻骨的寒意：
“告诉……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月之暗面’……从未……遗忘……” 说完，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
贝拉瞳孔骤缩！“月之暗面”？这是一个远比“蚀月之拥”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禁忌名号！据传说，那是月光姐妹会诞生之初，试图吞噬并取代月亮本体的……最初之暗！
就在这时，外界的“蚀月”投影，似乎因为刺杀失败，缓缓开始收敛。瑟琳娜的“血月降临”协议，也逐渐平息。危机，暂时解除了。
控制室内，一片狼藉，只剩下能量设备恢复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瑟琳娜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周身的暗银血光内敛，黑眸中的数据流恢复平静。
她没有去看地上昏迷的达蒙，而是直接对贝拉下令：“清理现场。囚犯押入‘静默黑牢’，最高权限隔离。启动全面自检程序，评估网络损伤。”
“是，陛下。”贝拉恭敬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陛下，达蒙·塞尔瓦托他……伤势极重，暗影腐蚀已侵入心脉，是否……”
“拖出去，扔回他的‘放逐地’。”瑟琳娜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仿佛在处置一件破损的、无用的工具，“生死由命。”
贝拉身体一颤，低头道：“……是。”
然而，就在贝拉准备执行命令时，瑟琳娜却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莫名地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停顿：“等等。”
贝拉停下动作。
瑟琳娜的目光，第一次，极其短暂地扫过地上达蒙那惨不忍睹的躯体，尤其是在他右胸和腹部那依旧被黑暗能量侵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停留了约零点五秒。
然后，她移开目光，看向控制台上一组刚刚生成的、关于此次袭击能量签名的初步分析数据，用那种讨论实验数据的口吻说道：
“在他……‘离开’前，‘顺便’ 提取他伤口处残留的暗影能量样本，与数据库进行深度比对。另外……‘记录’ 下他昏迷前说的那句话。或许，对分析‘蚀月之拥’的力量源头……有参考价值。”
“顺便”……“记录”……“或许”……“有参考价值”……
每一个词，都冷静、客观、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但贝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极其细微的异常！陛下从未对任何一个“叛徒”或“将死之人”的“遗言”如此“关注”，更不会“顺便”去提取能量样本！这看似随意的指令背后，是一种极其隐晦的…… 变相的……“允许他暂时存活以提供数据”的默许！
“明白，陛下！”贝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应道。她不再多言，迅速安排人手，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达蒙抬了下去，并特意吩咐进行“必要的伤口稳定处理”以“保证样本活性”。
控制室内，重归寂静。只有瑟琳娜独自站立的身影。她缓缓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刚才那场短暂刺杀的全部监控记录。
画面中，达蒙如同疯魔般扑来、用身体挡下致命攻击、以及最后那句遗言般的警告……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眼前无声地回放。
她的黑眸中，数据流平静地流淌，分析着每一个动作的能量消耗、攻击角度、以及那句话可能蕴含的密码信息。
然而，在那数据流的最底层，一个被最高权限加密的、独立运行的子进程，正在悄无声息地，反复计算着另一个看似无关的参数：“目标在承受贯穿伤瞬间，肌肉纤维的应激收缩方向与角度，与预设的‘纯粹格挡’模型偏差率：百分之三点七。偏差向量指向：最大化遮蔽受保护目标核心区域。”
“该行为模式，与‘赎罪’或‘证明’动机模型匹配度，下降至百分之二十一点四。与‘非理性守护’本能模型匹配度，上升至百分之七十八点九。”
瑟琳娜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监控回放。
她不需要他的警告。她不需要他的保护。他的生死，也与她无关。
一切行为，都只为数据收集与逻辑分析。
她如此告诉自己。
然后，她转身，重新走向王座，开始处理“蚀月之拥”带来的、更加棘手的后续问题。只是，她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慢了千分之一秒。
而那句关于“月之暗面”的警告，已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未激起她表面的波澜，却沉入了月光女士那浩瀚意识海的最深处，等待着被解析的那一刻。
第九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