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奉安太庙
紫禁城里的零星抵抗，就像秋后的蚂蚱，没蹦跶几下就彻底消停了。大清国的龙旗从午门上掉下来还没过一个时辰，整个宫城里就再也听不到厮杀的动静，只剩下明军士兵们跑动、警戒、以及收敛双方尸首的脚步声，还有那压抑不住的、胜利后的粗重喘息。
朱慈烺没有立刻进宫。他站在承天门（天安门）外，身上还是那件沾着征尘的戎装，大氅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抬头望着那高大的城楼，望着城楼上迎风猎猎的大明日月旗，久久没有说话。苏澜雪静静地站在他身侧，同样沉默。李定国、王刚等一众将领，盔明甲亮，按剑肃立在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疲惫、激动，还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庄严。
打下北京，拿下紫禁城，这意义太大了！这不只是收复了一座京城，更是夺回了大明的魂儿！是向全天下宣告：华夏正统，回来了！
“陛下，” 苏澜雪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宫城已初步肃清，您看……”
朱慈烺缓缓吐出一口白气，目光从城楼上收回，变得坚定而沉凝：“传朕旨意，大军各部，严守纪律，不得扰民，不得擅动宫禁一草一木！违令者，斩！”
“是！” 身后众将齐声应诺。
“还有，” 朱慈烺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派人，去寻找太庙！查看列祖列宗神主牌位安在否？速来报朕！”
太庙！供奉大明历代皇帝牌位的地方！这才是朱慈烺此刻最关心的事情！房子打烂了可以再修，宫殿破损了可以重建，但祖宗牌位要是没了，或者被污损了，那这场胜利就要大打折扣！这是孝道，更是正统性的象征！
命令一下，自然有得力的人飞跑去办。朱慈烺这才迈步，在一众将领和精锐侍卫的簇拥下，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踏过了承天门的门洞，走进了这座离别二十余年的紫禁城。
宫里的景象，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清军主力撤退和最后抵抗主要集中在核心区域，大部分宫殿只是显得有些荒废和寂寥，倒没有遭到大规模破坏。只是那随处可见的满文标识、一些带有草原风格的装饰，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被异族占据的历史。
没多久，派去太庙的官员就连滚带爬地回来禀报了，语气带着激动和后怕：“陛下！陛下！太庙……太庙还在！只是……只是……”
朱慈烺心里一紧：“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大殿被改建过，里面……里面供奉的，是……是鞑子伪帝皇太极和多尔衮的生祠牌位！我大明列祖列宗的神主……被……被挪到了偏殿角落，蒙尘已久啊！” 官员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什么？！朱慈烺和苏澜雪等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帮鞑虏，竟然敢如此亵渎！把大明的太庙改成他们自己的祠堂？还把祖宗牌位扔到角落里吃灰？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顶门，朱慈烺拳头攥得咯咯响，但他强行压了下去。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立刻！” 朱慈烺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派人守住太庙！任何人不得靠近！礼部的人呢？马上给朕找出来！还有，着内侍监，立刻准备最好的香烛、祭品！工部派人，即刻将太庙正殿恢复原状，将那些污秽之物给朕清理出去，扔到垃圾堆里烧了！将列祖列宗神主，请回正殿，擦拭干净，准备安奉！”
“是！臣等遵旨！” 随行的官员们立刻忙活起来。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谁也不敢怠慢。
清理和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朱慈烺没有去乾清宫，也没有去武英殿，他就等在离太庙不远的端门附近，负手而立，面沉如水。苏澜雪陪在他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压抑的激动和肃穆。
小半天功夫，礼部的官员（好不容易从投降的旧明官员中找出几个懂仪制的）跑来禀报：太庙正殿已初步清理完毕，列祖列宗神主也已请回，安放妥当，祭品香烛俱已备齐，吉时已到，请陛下行安奉大礼！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戎装。他没有换龙袍，就穿着这一身征尘未洗的战袍。他要让列祖列宗看看，他们的不肖子孙，是穿着什么、带着怎样的将士，打回北京城的！
“摆驾太庙！”
太庙位于紫禁城左前方（今劳动人民文化宫），庄严肃穆。此时，庙门大开，旌旗仪仗林立，肃杀而隆重。所有在京的高级将领、以及闻讯赶来的前明旧臣（不少是之前躲在家里观望，现在赶紧跑出来表忠心的），全都按品级跪在庙前广场上。
朱慈烺一步步走上汉白玉的台阶，走向太庙大殿。他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二十多年的光阴和无数将士的尸骨之上。苏澜雪、李定国、王刚等核心人物，紧随其后。
大殿内，香烟缭绕。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成祖文皇帝朱棣……直到他的父皇崇祯皇帝朱由检、兄长弘光皇帝朱由崧的神主牌位，依次排列，虽然略显陈旧，但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朱慈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走到香案前，不用旁人帮忙，亲手点燃了三炷又粗又长的檀香。然后，后退几步，整了整衣冠，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不孝子孙朱慈烺……”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今日，率大明王师，浴血奋战，克复京师……特来奉安列祖列宗神位于太庙……告慰在天之灵！”
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自甲申国难，神州陆沉，虏骑肆虐，社稷蒙尘……已二十余载矣！孙臣无一日敢忘国仇家恨，无一日不思光复旧物……幸赖祖宗庇佑，将士用命，今日……终得重返宗庙！”
说到这里，他已泪流满面。身后的苏澜雪、李定国等人，也无不动容，纷纷垂下头去。广场上跪着的文武百官，更是有不少前明旧臣失声痛哭。这哭声里，有委屈，有激动，更有一种沉冤得雪、重见天日的释然。
朱慈烺直起身，抹了把脸，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声音也高昂起来：“自今日起，大明社稷重光！日月旗帜，永耀神州！凡我大明臣民，当同心协力，扫清残虏，恢复中华，开创盛世，以慰列祖列宗之灵！”
“臣等谨遵圣谕！扫清残虏，恢复中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从太庙广场响起，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二十多年的阴霾一扫而空！
隆重的祭祀仪式持续了很久。当朱慈烺最终从太庙中走出时，虽然眼眶依旧泛红，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半分迷茫。奉安太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更是向天下人宣告：大明的天，又回来了！接下来的，便是犁庭扫穴，彻底肃清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