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巴黎的第二天清晨。
李衡刚结束与洛杉矶的越洋通话，班德就拿着报纸快步走进来。
“李，看这个！”他将《泰晤士报》摊在餐桌，翻到体育版角落。
那是个不起眼的豆腐块：《年度诺贝尔奖赔率前瞻》。
经济学奖一栏，赔率最高的名字赫然在目——约翰·福布斯·纳什，赔率1赔1.2。
“专业人士认为他获奖几乎已成定局。”班德声音发颤。
李衡放下报纸，神情平静。
“联系欧洲所有公关公司，把这条新闻放大。”他抬起头，“我要让每个记者在走进歌剧院前都明白，他们今晚将看到的不仅是一部电影，更是一位未来诺贝尔奖得主的真实人生。”
他顿了顿：“记住，只报道纳什教授，不要宣传我们的电影。”
“明白。”班德立即转身离去。
李衡端起咖啡轻啜一口。
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接下来的一周里，李衡和班德几乎没合眼。
公关部日夜连轴转，从巴黎到伦敦，从柏林到罗马。
欧洲媒体被各种消息席卷——《费加罗报》刊发了诺奖专题，《世界报》开始采访普林斯顿教授，bbc还为纳什教授制作了一部十分钟的短片。
“天才”“疯子”“数学之神”这些词汇开始频繁出现。
纳什成为新闻焦点，《美丽心灵》的名字也随之传播。
李衡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报纸，合上最后一份对班德说：“不错。但这只是开始。”
——
首映礼当天，加尼叶歌剧院外人头攒动。
红毯从剧院门口铺到街边，记者和影迷挤在护栏外，气氛热烈。
然而就在首映礼开始前一小时，班德接到电话后脸色骤变。
“李，出事了。《解放报》《新观察家》《快报》三家法国一线媒体突然取消报道，都说临时有其他安排。”
李衡沉默片刻。
看来被那个记者说中了，这应该就是高曼的手笔。
“那其他媒体呢？”
“暂时还在，但我担心……”
“让剩下的媒体先看到电影。”李衡打断他，“你去准备上场。”
班德点头离去。
化妆间里，詹妮弗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裙摆，手中的提问稿微微颤抖。
助理进来提醒道：“詹妮弗小姐，红毯十五分钟后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李衡走进来递过一杯水：“先喝点水吧。”
詹妮弗接过水杯，低声问：“李，要是我出错怎么办？”
“不会的。”
“我担心法语……如果记者问稿子外的问题……”
“碰到听不懂的，那你就微笑。”李衡语气平静，“这样别人就会比你更紧张。”
詹妮弗笑了笑，神情稍缓。
助理敲门提醒可以出发，他们携手走向红毯入口。
加尼叶歌剧院门外，闪光灯此起彼伏。
红毯两侧挤满记者和影迷，空气中弥漫着香味和雨雾。
“李。”罗素·克劳看到李衡，走到他身边低语，“我经纪人骂我疯了，说我不想在好莱坞混了。”
李衡微笑：“那你怎么还来了？”
“去他妈的好莱坞。”罗素耸肩，“我的荣誉都是这部电影给的，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嘿！”昆汀挤过来，西装敞开，“看见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了吗？《电影手册》主编雅克·德尼。连斯皮尔伯格的片子，都被他骂成好莱坞流水线。”
他凑近低笑，带着烟味：“但他今天来了！这说明什么？你那场洛杉矶发布会，点燃的不只是媒体，是整个欧洲电影圈。”
李衡望过去，那位主编正在与摄影师交谈。
昆汀压低声音：“他想看到好莱坞被打脸。”
李衡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一行人走到红毯中央，记者们快速围拢过来。
“詹妮弗小姐！《美丽心灵》被好莱坞封杀是真的吗？”
“你怎么看欧洲媒体的支持？”
“你和李先生的合作会继续吗？”
詹妮弗微笑回应：“电影会自己说明一切。”
声音不大，但很沉稳。
当记者问及纳什教授的新闻时，她答道：“他值得所有的尊重。”说完看了李衡一眼。
二人相视一笑。
这几秒钟的镜头，第二天登上了所有报纸头版。
——
入场后灯光暗下，银幕亮起。
李衡坐在前排，手指轻敲膝盖。
电影开场，纳什在普林斯顿教室凝视黑板上的数学公式。
观众席寂静得令人窒息，偶尔传来法语的低语声，语气里带着怀疑。
十分钟后，那是纳什第一次出现幻觉——室友查尔斯出现在银幕上。
观众席传来轻微笑声。
李衡松了口气。有笑声，就是好兆头，起码说明电影不沉闷。
但前排那位戴金丝眼镜的老评论家依然面无表情。
电影过半，纳什与艾丽西亚在雨中接吻。
观众席有人轻声叹息。
李衡注意到老评论家正皱眉与邻座低语，表情冷漠难辨。
直到影片结尾，年迈的纳什走进普林斯顿教职工餐厅。
一位位白发苍苍的同事和老友依次上前，将钢笔轻轻放在他的桌上。
没有掌声，没有言语。
观众席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到抽泣声。
片尾缓缓字幕升起。
全场静默数秒。
李衡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詹妮弗紧握他的手，指甲掐进他掌心。
李衡注视着前排的那位老评论家。
老人静坐不动。
然后，第一声掌声响起。
从前排开始，稀稀落落，蔓延至后排。
有人起身，更多人跟随。
掌声越来越响。
最终，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戴金丝眼镜的老评论家和少数几人。
詹妮弗紧握李衡的手：“有人不喜欢我们的电影。”
“没关系。”李衡回握她，“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
他望着老评论家的背影。
“只要大多数人认可，我们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