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消防斧柄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林凡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盯着猫眼里那片模糊的黑暗。
敲门声还在持续，咚…咚咚…声音比之前微弱了些，却更加执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感，顽强地穿透门外震耳欲聋的暴雨轰鸣。
是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
高利贷？不可能，他们刚被吓跑，而且不会这样敲门。
赵虎那伙人？更不像，他们会直接砸门，而不是这样带着一丝…哀求意味的敲击。
林凡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极力想要看清门外那团模糊的黑影。应急灯的绿光太微弱了，只能勾勒出一个蜷缩着的、不断颤抖的轮廓。
似乎…是个女人？个子不高，浑身湿透…
就在他高度戒备时，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夜空，短暂而强烈地照亮了楼道！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林凡超强的动态视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门外的情况——一个浑身滴着水、头发紧贴着脸颊、脸色苍白如纸的年轻女人，正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他的门垫上。她身上单薄的睡衣完全湿透，勾勒出瘦弱的曲线，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是她？
林凡认出来了。是同住在这栋楼七楼的那个独自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年轻母亲，好像叫…小雅？前世末世初期似乎就没了声息，大概率是没能熬过去。
她怎么会跑来敲自己的门？还弄成这副样子？
就在林凡惊疑不定之际，门外传来了女人带着哭腔、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微弱呼喊：
“林…林先生…求求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充满了走投无路的哀切。
“我女儿…我女儿她发高烧了…烫得吓人…家里退烧药吃了没用了…”
“漏水了…家里全是水…被子都湿了…”
“停电了…手机也没信号…我找不到人帮忙…”
“求求你…借我一点退烧药…或者一点干净的水…求求你了…”
“我给你磕头了…”
接着，门外真的传来了额头触碰地面的轻微闷响。
林凡握着消防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
孩子…高烧…
前世，他自己也曾在冰冷的洪水中因伤口感染而高烧不止，那种冰冷与灼热交织、意识模糊、一步步滑向死亡的痛苦，他刻骨铭心。
门外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和她生病的孩子。
开门吗？
开门，意味着风险。谁知道这是不是苦肉计？是不是赵虎或者其他人设下的陷阱？一旦门户大开，暴露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身后那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物资。末世里，同情心往往是最快致死的东西。
不开门？
听着门外那压抑的、混合着雨声的绝望哭泣和磕头声，想象着一个孩子正被高烧折磨…他林凡重生归来，立志复仇，变得冷血，但终究不是泯灭人性的恶魔。那毕竟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道德和生存的本能在他脑中激烈交锋。
前世的背叛让他心如铁石，但心底最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曾彻底熄灭的火苗。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手电光柱稳定，消防斧冰冷，空间里物资堆积如山。他有能力提供一点点帮助，或许就能挽救一条幼小的生命。
但代价呢？
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内，楼下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粗暴的呵斥声和东西摔碎的声音！似乎是低楼层的住户因为进水或者抢夺资源发生了冲突！
这声音如同警钟，敲醒了林凡。
末世已经开始了！规则的崩塌速度远超想象！任何一丝软弱，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他眼神中的挣扎逐渐被冰冷的理智取代。
帮助可以，但必须在他的规则之内！绝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走到客厅，快速从空间里取出一板儿童退烧药（他特意囤积的）、两瓶500ml的纯净水、还有几块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他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好。
然后，他回到门后，压低声音，用一种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对着门外说道：
“退后。离门三米远。”
门外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抽噎，随即是窸窸窣窣慌忙后退的声音。
林凡再次通过猫眼确认，那个女人确实退到了楼道远处，正紧张又期盼地看着他的房门。
他缓缓将反锁的链条挂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道仅容手臂伸出的门缝。
冰冷的、带着水汽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他没有露出身体，只是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迅速扔了出去，落在门外的走廊上。
“东西拿走。立刻离开。”他的声音透过门缝，比灌进来的风更冷，“不要对任何人说从我这里拿到了东西。如果让我听到任何风声，或者你再敢来打扰…”
他的话语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冰冷威胁，让远处的小雅猛地打了个寒颤。
“谢谢！谢谢林先生！您是大好人！救命恩人！我绝不会说的！我发誓！”小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来捡起塑料袋，对着门缝连声道谢，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语无伦次。
“走！”林凡冷冷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猛地将门关上，反锁，链条重新扣好。
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能听到门外女人匆忙离开的、湿漉漉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口的方向。
楼道里重新只剩下暴雨肆虐的轰鸣。
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中的消防斧微微垂下。
他做到了。他提供了帮助，但也将风险降到了最低。没有暴露自己，没有让任何人进入他的领域。
这应该是最优解。
然而，当他转身，面对着手电光柱下空旷而安静的客厅，看着桌上那瓶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冰冷的隔离感。
仿佛他用自己的选择，在这末世之初，将自己和外界那正在发生的悲惨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他守护住了自己的堡垒，却也仿佛给自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听力捕捉到——楼下似乎传来了几声模糊的、男人的粗重嗓音，还有小雅惊慌失措的、极力辩解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通往六楼的楼梯拐角！
林凡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有人撞见了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