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大厦方向的窥视，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林凡和整个枫林苑紧绷的神经。雷烈派出的精锐侦察小组，乘坐着那艘加装了小型汽油机、噪音突突作响的快艇，在次日清晨便隐入了东南方向弥漫的水雾之中。整个基地在继续运转和加固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等待和焦虑。
林凡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次侦察。他加派了主楼顶层的固定哨，配备了从各处搜寻来的望远镜，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金鼎大厦及其周边水域的动静。同时，他也让老陈加快了对主楼底层水线以下部分的加固工作，特别是那些可能被水下生物撞击或啃咬的部位。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直到下午，那艘改装快艇才带着一身水汽和凝重的气氛返回。前去侦察的两名队员脸色都不太好看，跳上岸便径直找到林凡和雷烈汇报。
“首领，队长，情况不太妙。”负责带队的队员阿杰喘着气，语速很快，“我们没敢靠太近，在金鼎大厦外围大概七八百米的地方绕了一圈。可以确定，楼顶确实有人，数量看不清，但绝对不止一两个。而且……我们发现大厦中层，大概七八楼的位置，有几个窗户被改造过，加装了类似防御工事的东西，里面也有人影活动。”
“能判断是哪方面的人吗？是不是龙湾帮的？”雷烈急切地问。
阿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困惑：“不像。我们远远观察到有一次他们楼顶有人活动，穿着……很杂乱，但其中有几个人，身上好像穿着某种深色的、类似制服的东西，虽然破旧，但款式统一，不像是龙湾帮那群乌合之众的风格。”
制服？林凡眉头微蹙。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在末世，能保持统一着装，往往意味着更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可能是残余的官方力量，也可能是某个结构严密的私人武装。无论是哪一种，都比龙湾帮那种土匪难缠得多。
“还有别的发现吗？”林凡沉声问。
另一名队员接口道：“有！我们在靠近大厦南侧水域时，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还有……类似柴油发电机的味道。而且，我们看到有一艘小型的气垫船，从大厦侧面一个被破开的窗口里驶出来，往更南边去了，速度很快。”
消毒水，发电机，气垫船……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描绘出的画面与龙湾帮的落魄截然不同。对方显然拥有更好的装备、能源，甚至可能保持着一定的卫生和医疗条件。这是一个层次完全不同的邻居，或者说……潜在的对手。
“他们发现你们了吗？”林凡最关心这个问题。
“应该没有。”阿杰肯定地说，“我们很小心，一直利用残存的建筑物和漂浮物作为掩护，发动机也只在必要时才短时间启动。那艘气垫船离我们更远，方向也不同。”
林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下去休息。情报很有价值，但带来的压力也更大了。一个组织严密、装备精良的势力盘踞在如此近的距离，其意图不明，这比已知的龙湾帮威胁更让人不安。
“看来，我们的‘邻居’不简单。”林凡对雷烈和老陈说道，“告诉所有人，提高警惕，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主动挑衅或靠近金鼎大厦方向。”
就在林凡全力应对这新出现的外部潜在威胁时，水下的危机，却以更直接、更凶猛的方式，再次降临。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水面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一支由两艘皮划艇组成的巡逻小队，正在例行巡视小区西侧的水域。这里相对开阔，靠近原本的城市绿化带，水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树木残枝和杂物。
突然，负责侧翼警戒的那艘皮划艇猛地一震，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怎么回事？”小队长急忙喊道。
“不知道！好像撞到东西了！”船上的队员惊慌地查看船底。
然而，还没等他们弄清状况，皮划艇周围的水面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数条黑影从浑浊的水下猛地窜出，带着水花，疯狂地撞击、撕咬着皮划艇的船体！
是变异鲶鱼！而且不止一条！它们的体型比之前捕获的那条更大，眼神更加凶残，撞击的力量也更强！
“是那些怪鱼！好多！快退！”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和队员一起，用手里的铁棍、鱼叉奋力地击打着试图跃上船来的怪鱼。
另一艘皮划艇见状，立刻上前试图救援。但更多的变异鲶鱼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将它们团团围住！它们不仅撞击船体，甚至开始用布满利齿的巨口啃咬船桨和船舷！木质和橡胶的船体在它们的利齿下发出令人心悸的撕裂声。
“求救！快发信号！”小队长一边用鱼叉刺穿一条扑上来的鲶鱼，一边对着负责通讯的队员喊道。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尖啸升空，在暮色中炸开一团刺眼的红光。
主楼顶层，林凡和雷烈几乎同时看到了那枚求救信号。
“西边！是巡逻队！”雷烈脸色大变，“我带人去接应！”
“一起去！”林凡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手边的复合弓和箭袋，率先冲向楼下。老陈也立刻招呼技术组的人，准备救援工具和武器。
当林凡、雷烈带着一队精锐队员，驾驶着最快的两艘船赶到事发水域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
那艘被首先攻击的皮划艇已经倾覆，两名队员在水中拼命挣扎，挥舞着武器抵挡着不断扑上来的鱼群，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围的水面。另一艘皮划艇也岌岌可危，船体多处破损进水，队员们站在齐膝深的水里，背靠背地与试图跃上船的怪鱼搏斗，情况万分危急。
水面上，至少有十几条体型巨大的变异鲶鱼在疯狂游弋、攻击，水花四溅，嘶吼声（如果鱼能发出声音的话）和人类的怒喝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混乱而血腥。
“救人！”林凡怒吼一声，手中复合弓瞬间拉满，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入一条正扑向落水队员的鲶鱼眼睛！那鲶鱼剧痛之下疯狂翻滚。
其他队员也纷纷开火，箭矢、鱼叉、甚至有限的几颗子弹，向着鱼群倾泻而去。
林凡一边射击，一边冷静地观察着。他发现这些鲶鱼的攻击并非毫无章法，它们似乎受到某种驱使，或者说，被某种东西吸引——是落水队员的鲜血？还是……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艘倾覆的皮划艇旁，水底似乎有一片异常的阴影在移动，比其他鲶鱼更加庞大。
就在这时，一条体型格外硕大、几乎有小船那么长的黑影，猛地从水下冲出，它不是攻击落水的队员，而是狠狠地撞向那艘即将沉没的皮划艇！
“咔嚓！”一声脆响，本就破损的皮划艇在这巨力撞击下，瞬间断成了两截！船上的队员惊叫着落水。
“小心！有大家伙！”雷烈目眦欲裂，手中的猎枪对着那巨大黑影连开两枪，但子弹打在它覆盖着厚重粘液和坚硬鳞片的身体上，似乎效果不大。
那巨大的黑影一击得手，并未潜入深水，而是在水面下盘旋了一圈，浑浊巨大的眼睛，隔着浑浊的水体，似乎……望向了林凡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冰冷，残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狡黠？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了，这东西，似乎有一定的智慧！
“不要纠缠！把所有落水的人拉上来！立刻撤退！”林凡果断下令，同时再次张弓，一连三箭，箭箭射向那巨大黑影可能的移动轨迹，试图阻滞它。
救援过程惊心动魄，队员们拼死将受伤和落水的同伴拖上救援船，且战且退。那巨大的黑影和它的鱼群手下，一路追击了近百米，才不甘地缓缓沉入深水。
带着伤员和残破的船只，救援队狼狈地返回了基地。清点人数，一人重伤，数人轻伤，最不幸的是，最初被攻击的那艘皮划艇上，有两名队员，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被血染红的水域中。
悲伤和恐惧的气氛笼罩着枫林苑。水下的威胁，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残酷地夺走了生命。
林凡站在码头，看着被抬走的伤员和众人脸上的悲戚，拳头紧紧握起。外有强邻窥伺，内有水下恶兽环伺。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刚才与那巨大黑影对视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不是野兽的本能，那更像是一种……来自食物链更高层次的审视。
这洪溟之下，到底孕育出了怎样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