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裹着深秋的凉意，从出租屋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漫画分镜稿微微颤动。谢温笑把打印好的稿纸按页码叠好，指尖刚触到后门那页的边缘，就听见门锁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不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更像是有人用细铁丝在撬锁。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声控灯恰在此时熄灭，最后一点光落在门把手上，映出一道细长的黑影。他下意识地抓起桌上的美工刀，脚步轻得像猫，一点点挪到门后。猫眼外的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墙面上的涂鸦在昏暗里泛着模糊的轮廓，可那道撬锁的细碎声响，还在贴着门缝往里钻。
“谁？”谢温笑压低声音问，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门外的声响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熟悉的敲门声，三轻一重，是编辑常用的敲门节奏。谢温笑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神经——编辑怎么会突然来，还带着撬锁的动静？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了门。
编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可眼底没有半分暖意。他没等谢温笑开口，就径直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的分镜稿，最后定格在那张画着后门的页面上。
“警方那边问得怎么样？”编辑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坐下时特意避开了帆布包所在的角落，“我听说你跟他们提了颧骨有疤的男人？”
谢温笑攥着美工刀的手紧了紧，在身后藏好：“就是随便提了一句，他们没当回事。”
“没当回事就好。”编辑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分镜稿，翻到后门那页时，指尖在指纹图案上反复摩挲，“你这画得也太细致了，连指纹的斗纹走向都画得清清楚楚——对了，你怎么知道死者左手有旧疤？”
谢温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死者左手有旧疤这件事，新闻里没提过，警方做笔录时也没说，编辑怎么会知道？他强装镇定：“我瞎编的，就是想让角色更真实点。”
“瞎编的？”编辑把分镜稿往桌上一放，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可我昨天去警局采访，看到尸检报告里写着，死者左手虎口处有一道三厘米长的旧疤，和你画的位置、长度一模一样。你连没公开的尸检细节都能‘瞎编’，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谢温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盯着编辑的袖口——刚才编辑抬手时，西装袖口滑上去一点，露出手腕上的黑色珠子，珠子旁还有一块淡粉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过。那疤痕的形状，和他在书里“回忆”中看到的、男人手腕上的印记隐隐重合。
“我就是运气好，蒙对了。”谢温笑往后退了一步，离沙发上的公文包远了些，“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还要改稿，就不留你了。”
“改稿？”编辑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谢温笑，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你改的是漫画稿，还是子时书屋的‘书’？”
“你怎么知道子时书屋？”谢温笑猛地抬头，攥着美工刀的手开始发颤。子时书屋的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编辑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编辑冷笑一声，抬手撸起西装袖口，露出手腕上的黑色珠子，还有珠子下方的纹身——那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和爷爷钥匙上的图案、书封面上的符号完全一样。“我不仅知道子时书屋，还知道你爷爷留下的钥匙，知道你在书屋里拿到了一本烫金封皮的书，知道那本书能带你看死者的记忆。”
谢温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雷劈中。编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他也去过子时书屋？还是说，他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一直在跟踪自己？
“你到底是谁？”谢温笑举起美工刀，对着编辑，“跟花店案、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编辑盯着谢温笑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穿，“重要的是，你手里的书，还有你爷爷的钥匙，都是‘收书人’要找的东西。你最好把书和钥匙交出来，不然不仅你会有危险，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收书人？”谢温笑想起爷爷日记里提到的“收书人”，说他们专门抢能记录记忆的书，“你就是收书人？”
“我不是收书人，但我认识他们。”编辑往后退了一步，重新露出笑容，可那笑容里满是威胁，“收书人已经盯上你了，他们明天就会来拿书和钥匙。你要是识相，就主动交出来，我还能帮你求求情，让他们别伤害你。”
谢温笑攥着美工刀，心里又怕又乱。他想起书里的“回忆”，想起那个男人手里的铁铲，想起编辑知道的种种细节——编辑肯定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就是收书人的眼线。
“书和钥匙我都没有，你找错人了。”谢温笑往门口挪了挪，想趁机开门喊人，“你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编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仪器，仪器屏幕上闪着蓝光，对着桌上的分镜稿一扫，稿纸上的后门图案突然开始褪色，“你以为警察能帮你？收书人的仪器能消除所有和‘书’有关的痕迹，你就算报警，也拿不出证据。”
谢温笑看着分镜稿上的图案一点点消失，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他突然想起沙发上的帆布包，书还在里面，要是被编辑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他趁编辑盯着仪器屏幕的间隙，猛地冲向门口，想把门拉开。
可编辑比他快一步，伸手按住了门把手，手里的仪器对准谢温笑：“我劝你别乱动，这仪器不仅能消痕迹，还能让你忘记和‘书’有关的一切——你想忘了爷爷的钥匙，忘了子时书屋，忘了你看到的所有真相吗？”
谢温笑的脚步顿住了，他不能忘。要是忘了这些，就没人能还死者真相，爷爷留下的秘密也永远解不开了。他盯着仪器屏幕上的蓝光，突然想起书里的蓝光——两种蓝光的颜色、波动频率几乎一模一样，这仪器说不定和书有什么关联。
“你不敢用这仪器伤我。”谢温笑强装镇定，“你需要我帮你找书和钥匙，要是我忘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了。”
编辑的脸色变了变，手里的仪器晃了一下，蓝光暗了几分：“你倒是比我想的聪明。”他收起仪器，重新放回公文包，“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要是你还不肯交出来，收书人就会亲自来，到时候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
说完，编辑转身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时，突然回头看向帆布包的方向：“对了，别想着把书藏起来，收书人的仪器能感应到‘书灵’的波动，不管你藏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谢温笑一个人。他瘫坐在地上，盯着门口，手里的美工刀“啪”地掉在地上。编辑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收书人明天就来，他该怎么办？书和钥匙藏在哪里才安全？
他爬起来，冲到帆布包前，拉开拉链，拿出那本烫金封皮的书。书封面上的符号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把书抱在怀里，突然感觉到书在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恐惧。
“你是不是知道该怎么办？”谢温笑对着书小声说，“收书人要来抢你，我该怎么保护你？”
书突然翻到那页带血手印的纸，纸面泛着红光，血手印的位置浮现出一行小字：“子时书屋的书架后，有暗格能藏书。”
谢温笑心里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子时书屋是书的“家”，在那里藏书，收书人说不定找不到。他赶紧把书放回帆布包，又拿出爷爷的钥匙，钥匙柄上的符号也开始发烫，像是在催促他赶紧去书屋。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离子时还有四个小时。他把帆布包背在身上，拿起桌上的分镜稿——稿子里的后门图案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空白的纸页。他把稿纸塞进抽屉，又用旧衣服盖住帆布包，确保看不出痕迹。
刚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编辑的公文包——刚才编辑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走的时候忘了拿。他走到沙发前，打开公文包，里面除了采访本、录音笔，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年轻时的爷爷，另一个穿着西装，手腕上戴着黑色珠子，脸上带着和编辑一模一样的笑容。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1998年6月15日，子时书屋，与‘守书人’交接。”
谢温笑的手指在照片上反复摩挲，心里突然明白过来——编辑和爷爷早就认识，爷爷当年可能就是“守书人”，而编辑是来和爷爷交接什么东西的。那黑色珠子、纹身，还有收书人，说不定都和当年的“交接”有关。
他把照片放回公文包，重新拉好拉链，藏在衣柜最底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必须在子时前赶到书屋，把书藏好。他抓起钥匙，快步走出出租屋，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暗，墙上的涂鸦像张牙舞爪的影子，跟着他一路往下飘。
走到一楼时，他撞见了房东张婶，对方手里拎着垃圾袋，看到他背着帆布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谢温笑，你这是要去哪儿？房租还没交呢，你可别想跑！”
“我去朋友家拿点东西，明天就回来交房租。”谢温笑绕开张婶，往巷口跑，身后传来张婶的骂声，可他没心思回头——他必须在收书人来之前，赶到子时书屋。
巷口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金。谢温笑骑着旧自行车，往槐树巷的方向赶，夜风灌进衣领，带着刺骨的凉意，可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燃烧。他知道，今晚去书屋，可能会遇到危险，可他没有退路——他必须保护好书，保护好爷爷留下的秘密，还死者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