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摘下头盔，喘着气站在摩托车旁，脸上还带着风尘的痕迹。他望着陈昭，眼神里没有退缩。
陈昭盯着他手腕上那道朱砂线，微微皱眉：“你跟来做什么？”
“我说了，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李阳声音发紧，但站得笔直，“我梦见那个孩子……他还说了别的。他说‘爸爸被埋在铁门下面’，还有……钟声。”
范无救冷眼扫过，手中哭丧棒轻轻一震，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凡人沾阴地太久，魂魄会散。”
谢必安却笑了笑，招魂幡轻摆：“可他能看见，还能追到这里——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陈昭没再说话。他转头看向坟场上空，那道幽黑裂缝仍未完全闭合，边缘青雾翻涌，像是某种东西正在挣扎着要出来。
他掌心一热，暗金纹路再次浮现。
就在这一刻，裂缝猛然扩张，三道扭曲人影从中坠落，砸进腐土之中。它们形似枯瘦男人，皮肤焦黑，四肢反向弯曲，口鼻处不断溢出黑色黏液。落地后立刻嘶吼，朝陈昭扑来。
陈昭不动。
“范无救。”
黑衣巨汉一步踏出，哭丧棒横抡，棒身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爆响。第一只怨灵被拦腰击中，直接炸成碎片，黑烟四散。第二只刚跃起，便被第三棒从头顶贯穿，钉入地下。
第三只怨灵半途转向，扑向李阳。
谢必安摇动招魂幡，一道灰索飞出，缠住其脖颈猛地一拽。那鬼物惨叫未绝，已被吸入幡面，消失不见。
“S级。”陈昭低声自语，识海中系统迅速反馈：【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波动，来源不明，建议立即清除】。
他抬手按住心口，官印共鸣加剧。
“它们不是自己爬出来的。”他看向裂缝深处，“是被人推上来的。”
谢必安收起笑容：“有人在另一侧放开了封印。”
范无救拄着哭丧棒，目光如刀：“要么关门，要么清根。”
陈昭点头：“先清。”
话音未落，裂缝再次震动，更多黑影涌出。这一次不再是单体，而是十几道怨灵同时现身，围绕一座倾倒的墓碑盘旋聚合。泥土翻起，断碑碎石悬浮半空，一根根如同触须般延伸连接，最终形成一棵倒悬的人面树——躯干是无数扭曲肢体拧成的柱体，顶部裂开一张巨大的人脸，双眼空洞，嘴巴张开无声咆哮。
寒气骤降，草叶结霜。
李阳踉跄后退一步，手指抠住树干边缘才稳住身体。他死死盯着那张脸，忽然喊道：“它在吸东西！那些墓碑……有名字还在发光！”
陈昭眯眼望去，果然看到几块残碑表面浮现出微弱红光，正被那怪物的根须缓缓抽离。
“执念养鬼。”他心中明悟，“有人用亡魂的执念喂养邪祟。”
系统提示跳动：【检测到怨念核心，位于聚合体头部下方三尺，建议双使协同攻击】
他不再犹豫。
“谢必安，锁形！”
白衣鬼使应声而动，招魂幡展开至最大，灰索化作数十条锁链，如蛛网般缠绕住人面树的每一根枝干。那怪物剧烈挣扎，发出刺耳尖啸，但身形已被牢牢固定。
“范无救——破核！”
黑衣巨汉低吼一声，双脚猛蹬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哭丧棒高举过顶，周身黑气缠绕，仿佛凝聚了整片坟场的阴寒之力。
棒落如山崩。
贯穿！
一声巨响炸开，人面树的头颅瞬间爆裂，黑血喷溅数米。紧接着整个躯体开始崩解，根须断裂，墓碑轰然倒塌。残存怨气试图逃逸，却被招魂幡自动牵引，尽数吸入其中。
寂静重新笼罩坟场。
范无救落地，单膝跪地撑住哭丧棒，粗重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谢必安收起幡旗，轻轻拍了拍李阳肩膀：“不错，看得挺准。”
李阳嘴唇发白，勉强点头。
陈昭走到那堆残骸前蹲下，伸手拨开焦黑碎肉。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半截青铜铃铛，表面刻着模糊符文，边缘残留着一丝温热。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现代的东西。
“系统。”他在识海中调出界面，“分析此物来源。”
【物品识别中……初步判定为地府旧制拘魂器残件，可能属于某位中级鬼吏】
他捏紧铃铛，又想起什么，抬头问：“你们刚才出手时，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谢必安神色微变：“你说的是‘滞涩感’？有。就像走了一百年都没走完的长廊，每一步都踩在泥里。”
范无救也开口：“力量被压制了三成以上。这片区域，不干净。”
陈昭沉默片刻，将铃铛收进背包侧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这里曾是老殡仪区，百年前就有道士设阵镇压乱葬岗，后来荒废，阵法残余与地脉阴气混杂，形成了天然压制灵体的结界。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怨灵只能靠吞噬执念增强，无法彻底成型。
“接下来怎么办？”李阳问。
“等。”陈昭站起身，望向天空，“它们既然能被放出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果然，不到十分钟，裂缝再度开启，这次只探出一只手臂——苍白枯瘦，五指如钩，指甲漆黑，正缓慢扒开虚空边缘，试图扩大通道。
范无救刚要上前，却被陈昭拦住。
“别急。”他盯着那只手，“这次不一样。它是试探。”
谢必安眯眼：“背后有人操控。”
“而且知道我们会在这儿。”陈昭冷笑，“那就让它看个够。”
他退到一块完整的墓碑后，示意三人隐蔽。范无救和谢必安身形微晃，已然隐入阴影。李阳咬牙蹲下，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那只手持续外伸，随后是一条胳膊、半个肩膀……终于，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影从裂缝中挤了出来。它没有脸，兜帽下一片虚无，胸口挂着一枚铜牌，隐约可见“七殿”二字。
【警告！检测到冥府叛吏残魂，危险等级：A+】
系统警报突响。
那人影落地后并未前进，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陈昭藏身的方向。
下一瞬，三道黑影从地下暴起，直扑而来！
是之前被净化的亡魂残念，竟被人强行重组复活！
陈昭反应极快，铜钱剑抽出横挡，剑刃与鬼爪相撞发出金属摩擦声。谢必安甩出勾魂索，缠住左侧鬼物腰部猛然一扯，将其拉离。范无救则一棒扫向右侧，却见那鬼突然分裂成两股黑烟，绕开攻击扑向李阳。
“小心！”陈昭厉喝。
李阳本能闭眼，再睁眼时，瞳孔中闪过青铜门虚影。他猛地指向左侧地面：“它钻进去了！还有两个在底下！”
范无救毫不犹豫，哭丧棒往地上一插，双臂发力猛震。整片坟地如遭雷击，泥土翻飞，三道黑影被迫窜出。谢必安招魂幡连挥三次，灰索精准贯穿，将残魂全部封入幡内。
黑袍人影见状，缓缓后退，身影逐渐淡去。
“想走？”陈昭冷声道，“留下点东西再走。”
他掌心官印纹路暴涨，以意念催动残印之力，强行锁定那枚铜牌。刹那间，铜牌剧烈震动，竟自行脱落，飞向陈昭手中。
黑袍人影发出一声凄厉嘶鸣，彻底消散。
裂缝也开始缓缓闭合。
四周恢复平静。
系统提示响起：
【成功超度高品质亡魂x15，化解深重执念，阴德值+3000】
【黑白无常协作评价：甲等，授予“初级拘魂令”使用权】
陈昭低头看着掌心尚未消散的暗金纹路，又看向并肩而立的两名鬼使。范无救正在擦拭哭丧棒上的污迹，动作沉稳。谢必安则笑着对李阳点头：“小兄弟，下次别躲树后了，露个脸更好。”
李阳咧嘴一笑，随即扶着额头坐下，脸色泛青。
陈昭走到他身边：“撑得住吗？”
“没事。”李阳摇头，“就是脑袋嗡嗡的，像有人在里面敲鼓。”
陈昭伸手探向他眉心，指尖触到一丝异常波动——那道契约留下的青铜门印记，正在微微发烫。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一辆破旧三轮车从林间小路驶出，车上堆满纸扎祭品，一个佝偻老人坐在车尾，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车灯昏黄，照出前方一段塌陷的墓道。
老人停下车子，抬头看了陈昭一眼，沙哑开口：
“有人托我送东西过来。”
他从车厢里搬出一口漆黑的小棺材，放在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