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忘掉。”
良久，宋虚檐从桌子上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空间里没散去的，属于他的声音也被暂停，但嗡嗡的耳鸣声在宋虚檐脑子里炸开。
“这次...又会忘记些什么？又会想起些什么？”
他坐到了异能范围最中心的位置。
这次，他还是只画出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躺在异能空间内，静到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受。
宋虚檐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一群吵闹的人，不论是之前的烬秩序，还是说如今的落红。
安静会让他恐慌，会让他回忆起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凌晨的烧烤摊上，香味跟嘈杂的声音传进宋虚檐耳朵里。
“我打算在明年的赛事结束之后就退役了。”
宋虚檐笑嘻嘻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你现在才22岁吧？为什么不继续打下去？”
顾长歌把玉米粒拿下来喂给站在他肩头的老大。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赵大队长啦！”
宋虚檐这话不假，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赵烬城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尝试打出自己过去的操作。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赵烬城低着头，但压抑着的语气已经证明了他在发火边缘。
“谢顾...把最后一串鱿鱼还给我。”
贾茉坐在离宋虚檐稍远一点的地方，刚刚被谢顾伸过来的手抢走了最后一串鱿鱼。
“啊...贾茉大人少吃点重油重盐的东西。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小的我来解决吧。”
谢顾笑着跟贾茉犯贱，一个不留神手上的串就被李熙夜抢走了。
“bro～不要分心。”
他扬起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在谢顾冲上来之前跳离自己之前的座位。
“啊还给我！”
余音的声音几乎打断了所有争吵。
许知处站在她面前，拿着她刚刚打开还没享用过的可乐。
“少喝点碳酸饮料，不利于你长高。”
他看着余音跳起来想够却够不到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
“这样吧以后我晚上给你热牛奶，你不准喝可乐了。”
“啊！你有病吧三流医生！！上次你这么说我喝了两个月结果一厘米都没长！！把可乐还给我！”
“同生死共患难咯，反正冠军也拿到了，如果不跟你们一起打游戏的话，也很没劲啊。”
“而且确实我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大家也是，就只有我和最小的谢顾还在黄金时间内了，早些退役对大家都好。”
宋虚檐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打算在明年就退役。
“害，赵大队长，要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明年就好好打咯，争取咱们再拿一个冠军，到时候我就在大舞台上宣布我退役的消息。”
“万众瞩目啊。”
他笑着，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一天。
顾长歌和赵烬城明白了他的想法，也接受了他的想法。
这边刚刚跟顾长歌他们解释完，转头看见了许知处正举着可乐吊余音这条鱼。
“哇哦～三流医生欺负小孩咯～”
宋虚檐忽然在旁边开始解说。
“余音姐的身高要再矮一点以后去游乐园都可以买儿童票了。”
谢顾在发现自己追不上李熙夜之后坐回了贾茉身边，听见宋虚檐的“解说”顺嘴插了进去。
这一插嘴就吸引到了全部的火力。
余音跟炮弹一样冲到了谢顾脸上打算给她一拳。
还好谢顾反应快，不然今晚的烧烤局要变成警察局了。
另一边，把可乐收进口袋里的许知处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小姑娘胡闹，宋虚檐在他身边笑得要死。
“欸三流医生，你养的这朵花期最短的花要把自己折下来了。”
他用胳膊肘戳戳许知处。
“明智的选择。”
许知处知道他的打算。
“三流医生，我们都退役之后你能去哪里呢？”
宋虚檐忽然转到了他面前，很认真地问他。
“我攒了不少钱，加上跟着你们拿到的团体奖金，应该足够我过下半辈子了。”
许知处确实有想过大家退役之后他的去处。
毕竟离开职业赛场没有了压力之后，医生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留下来呗。”
宋虚檐开口，朝他伸出手。
“烬秩序不能没有你。”
“是～的～许～医～生～”
谢顾边被余音追到大喘气，一边还有心情去回应宋虚檐的话。
“对啊，你要是离开了谁来帮我管着这群问题少年。”
顾长歌也靠了过来，拍着许知处的肩膀。
“三流医生，你的工资我可以照发。”
贾茉这会身上已经挂了一个谢顾，她刚刚才把她从余音的身下拽出来。
“谁允许你走了！你没收我的那么多可乐不结清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余音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许知处面前。
“医生你别走啊我总感觉你走了之后就算我不用指挥了还是会被他们气得神经衰弱需要你的帮助的。”
李熙夜也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他似乎是想学galgame里面的可攻略对象卖萌，但很明显他一米八三身高不允许他这样做。
“bro，你别这样...”
宋虚檐边憋笑边拿出手机库库拍了几张照片。
之后才让自己的笑声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给你发咱们论坛的‘李熙夜今天头疼了吗’板块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熙夜瞬间站直了身子，接着涌上心头的羞耻感。
“bro我下次打比赛绝对不告诉你你到底要不要上...”
他幽怨地说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几个小时之后，末世降临。
“去哪里？”
他们在之前的训练室里待了一个月。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内部还有他们时不时谈论着去哪里的声音。
“S市，那边有玻璃穹顶，而且就在咱们隔壁。”
“难点是，穿过S市境外的森林。”
许知处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指着就在隔壁的S市看着他们。
“走吧。”
在很久的沉默之后，赵烬城做出了选择。
走出去，外面静悄悄的。
未知的恐惧席卷了所有人，战队里的大家都很安静。
他们走在G市过去最繁华的街道上。
宋虚檐忽然抬头看见了G市市政厅的那块在他记忆里永远都没有熄灭过的大屏幕。
“它熄灭了...”
宋虚檐喃喃道，手忽然被李熙夜拉住。
“它总有一天会亮起来的，bro。”
“咱们活下来，说不定下次点亮这块屏幕和重建G市的，就是我们八个呢。”
宋虚檐没想到他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就是...宋大主播别沮丧了，我都没见过你这样。”
谢顾也静悄悄地凑了过来。
宋虚檐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死亡也没有想象中可怕。
因为可怕的是。
他们用生命将你托举回人间。
怪物潮冲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慌了，脚步声乱做一团。
赵烬城拿着地图大声指着路。
怪物刚好需要声音来定位他们的位置。
被包围之后，宋虚檐的肩膀被捅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
顾长歌出来的时候拿了一把刀，误打误撞地插进一只怪物的脖子。
它倒在了宋虚檐身上，让他一个踉跄，几乎快离开怪物圈。
赵烬城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把想回来的他推出还没有收紧的包围圈。
“活下去，宋虚檐。”
难得温柔的语气。
他却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次听见。
下一秒他就被怪物的尖爪刺穿脖子，鲜血喷到了宋虚檐脸上。
“你们？”
宋虚檐摔倒在地上，身上还压着那只怪物。
他想爬起来，但怪物的重量和他肩膀上受到伤让他无能为力。
他使劲想推开怪物，但都是徒劳。
他只能看着。
看着原本就血红的怪物堆里流出鲜血。
鲜血流过来，浸湿了他的手腕，浸透了他的头发。
“你们？”
宋虚檐一瞬间崩溃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压在身上的怪物。
怪物珍贵的鲜血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随着他跌跌撞撞的起身，他周围的时间也被静止。
宋虚檐跑过去，用手推开每一只静止的，形态各异的怪物，走了回去。
大家都死了。
宋虚檐也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跪坐在他们破碎的遗体边上。
“一起死吧...”
他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看见的是苍白的天花板。
一如刚才他醒来时看见的天花板。